晏文蓁脱口而出, 却并不后悔。这确实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我感念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末路,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胜者的恩赐。”
“你怪我?”
“怎么会?我、我…唯有感激。”
“文蓁,你的确不会怪我揭开你父亲身份。但是, 这一日来得这般快、这般早、这般毫无准备,你却是会心下生隙的,是也不是?
你不会愿意你的父亲顶着他人名头终此一生, 你也不会愿意你父亲造下的罪孽永远尘封于世。但是, 这一切就这般捅破, 再无转圜余地,却是你不想看到的,是也不是?”
……
“是。”晏文蓁闻言笑了。
“我的心思行事,在你面前,本就是一览无遗。正如当日,你算准了我自昏迷中醒来, 会前去胡荣处寻你,会去寻线索, 去弄清事情始末。
喔, 对了, 还有昏迷。你那时候,是故意引我前往玉香阁的,是故意让我听到你与杜玉交谈的,甚至, 是故意激怒于我,使我现身的,是不是?你便好告诉我,我父亲的身世行径,是不是?”
“依着各人性情,推断其可能的行事,这并不困难。文蓁,我只是了解你罢了,正如你明白我一样。”
“……”
“你说得对。
当日我与杜玉的交谈,乍一听上去,内容惊诧,很容易便会掩盖掉其间的种种矛盾之处。文蓁你情绪激荡之下,许是注意不到。可你终究不是寻常庸人,待到冷静下来,你便会去细细推敲。
当然,……”
程知一顿,突地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么做,也是仗着你信我。”
“……你?!”晏文蓁双目圆睁,心下隐秘升起的一丝挫败感,立时消散无踪。
眼波一横,督了那人一眼。
“若是你寻常讲述我父之事,我还真未必会信,甚至未必会容你讲完。而你那个时候,一股脑地,尽皆灌到我耳中,我本能理智就会受你影响。
所以,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便是这般轻易的就信了你,怀疑上了我父亲。”
“文蓁,你不想你父亲背负着叛国逆贼的罪名陷入死地,你之所愿,我便要为你达成。所以,今日,我放了他一条生路。
此后,便让他褪去晏氏嫡子的名头,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他手上还有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虽说不能够全部带得走,但漏出来的一点也够他下半辈子的了。”
“什么?你,你,你,……?”
竟是如此?
方才自己便有些奇怪,只觉着有哪里不对,原来竟是这里,是傅徵动也未动。本来依着傅徵数息之内拿下周诩的本事,纵使这儿是晏府,纵使父亲占尽地利之便,那也不至于便这般轻易逃脱,不见踪影。
“我是不想我父亲背负着叛国逆贼的罪名陷入死地,可是,我也不想他背负着叛国逆贼的罪名畏罪潜逃。”
“你莫不是想要他将功折罪,以赎前事?”
“你……?”
“文蓁,”程知显然是明白自个儿媳妇在介意什么,这便抢先提及,“你可是想说,我原先不正是这么个**?”
“……”你猜度人心这般厉害,那你尽管说,我听着。对,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
“文蓁,我日前那般**,纯粹是因为你。
你还记得么,我曾向你许下的那个誓言?
我说过,终我一生,我不会做任何有悖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