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临时的道路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座军营。马车在军营前面停了下来,黄宗羲便看到一个全身披挂的将军,带着几个士兵迎了过来。黄宗羲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夏完淳悄悄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道:“黄先生,那是世子。”
黄宗羲听了,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和其他人一起迎了上去。
“大木,如今远离战场,比怎么还穿着一身的铠甲?都差点认不出你了。”方以智笑道。
“既然在军中,自然要做军中的打扮。”郑森抱拳笑道,“况且,马上就要打仗了,平时铠甲穿的少,到时候穿着不习惯,打起仗来,别说打了,就是跑都跑不动,那岂不是糟糕了?”
“世子自从兴兵勤王一来,战无不胜。今日我一路走来,见世子之军,真是自三代之后不曾有的强军,闯贼不过是一小丑而已。世子挥手谈笑之间,便可以令彼等灰飞烟灭,哪里用得上跑?我想,世子不过是以身垂范罢了。”夏允彝也开口道。他的儿子和郑森之间的书信往来不少,所以他对于郑森的一些理论,甚至是一些军事上的理论,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才会用“三代”之军来和郑森的模范军做对比。
郑森听了,赶忙道:“老先生过奖了,小子的这支军队,不过是尽量的模仿一些三代圣王‘君子之师’、‘士人之师’的皮毛,哪里敢当得这样的夸奖。不过小子的军队,能连续击败建胬和贼军,除了赖天之幸,宗庙之福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小子的军队跑得比别人快。所以,局面不利的时候,小子不想打,他们就没办法和我打,局面有利,小子想打的时候,他们想不打也不可得。古人说兵凶战危,战场上的事情哪有一定的,比人家能跑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黄宗羲也赶紧上前道:“世子,在下一路过来,看到贵军训练,听到贵军吟诵诗经。不由得就想起子之武城之事,若是夫子还在,见了这情景,怕是也要忍不住‘莞尔而笑’了。”
郑森笑道:“这位可是余姚黄太冲先生?黄先生的道德文章,小子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拜见,今日一见,幸之如何!”
一边说,郑森便一边将几人往军营中引。到了营门,守门的卫兵立正举枪向郑森等人敬礼,郑森也立刻肃容举手还礼。黄宗羲在一边看着,并不做声。等进了军帐,大家分宾主坐下,黄宗羲才叹道:“来的路上,在下听夏公子讲世子欲效法先王,使三代君子士人之军复见于今日。在下心中虽然赞叹世子的大志,却也怀疑世子此举是挟泰山以超北海。这一路上听到世子麾下的军队弦歌不绝,不像是走在军营里,却像是进了学堂。实在是在下做梦都不曾梦见过的。竟不知世子是如何做到的。直到刚才,世子入军营,卫兵向世子行礼,世子亦肃容还礼,在下才知道世子是如何做到的。昔者中行氏以庸人待豫让,豫让以庸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豫让,豫让亦思以国士报之。虽然正学先生以为豫让未可以谓之国士,然正学先生所言者,豫让之才识不足耳,其欲为国士以报之心,则审矣。今日在下见世子之待士卒,无一丝一毫之高慢,谦和端肃,若待友人士子。想来士卒们自然也就以士人之道自牧,欲为君子士人以报。如此方有了这士人之军!孟子每言,行先王仁政,极为容易,不过为长者折枝耳。我昔日看此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却是颇为怀疑的。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读书,没有落到实处。孟子之言,实在是圣人之言。”
夏允彝也点头赞叹道:“近世读书人心态浮躁,不肯在实处用功,每每口诵圣贤之言,说起来头头是道,似乎三代之治可望;但真的做起事情来,却什么都做不好。知而不能行,非是真知。向世子这样在实处用功,才是正道。昔日蕺山先生谓世子必成一代儒宗,虞山先生收世子为徒,皆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