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被白晃的灯光覆上一层灰霾, 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着眼, 纤白的手背上插着针头, 冰凉的药液一点点地渡进来,紧绷的血管隐隐发痛。
尽管是闭着眼,他的脸色依旧被室内惨白的墙壁映如纸蜡, 眉头因为痛苦似的微微蹙着,脸侧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小心的包扎好, 额头上的一圈绷带影射着刚才惨烈的事故,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虚弱。
一名护士进屋,看着差不多了就抬手给他换了一瓶药液,完毕之后她站在一旁, 忍不住细细端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喂,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身旁突然出现一人, 她吓了一跳, 转头才发现是另一个护士小李。
“你吓死我了!”
“嘘-----小声点,你干什么呢?”
小护士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 忍不住啧然道:“诶,你觉不觉得他长的好帅喔, 要是拆掉绷带……”
小李严肃道:“你在这儿想什么呢!人家都还没醒过来。”
“他怎么了?”
“车祸。”小李顿了顿:“他父亲开车, 他坐在副驾驶,跟大货车撞上了, 据说……对方司机还是酒驾。”
“这么可怕……那他父亲呢?怎么样了?”
“听主任说, 是当场死亡。”
“天啊……”
“他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虽说是脑震荡,但拍片看里边还有积血,估计之前也受过伤。”
“那他醒过来之后知道这些,可怎么办啊。”
“哎,别在这儿说了,咱们怪吵的。”小李叹了口气,拍拍她:“病人估计快醒了,让他好好休息。”
“嗯。”
……
两人出去后,病房倏然安静了下来。
许笙慢慢睁开眼,病房惨亮的白光争先恐后地冲入眼帘,眼睑被灯线刺激得猛然阖紧,随着他闭眼的动作,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许笙张了张嘴,喉管如吞了一口掺着玻璃渣的沙子般干涩,后脑勺传来阵阵剧痛,像被利锤的尖端钉入到最深,万蚁噬心般的疼。
“……”
他深吸了口气,双眼失焦地盯着煞白的天花板,,干涩的眼球再挤不出一滴眼泪,心脏的一阵阵绞痛,疼的他想直接昏厥过去,可事实上,此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醒地去承受这一切。
死了?
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那个刚才还要说跟他明天一家三口去湖边钓鱼的人,那个刚刚对他许下承诺的人,就这么再一次抛弃他了。
可是妈妈呢?他怎么可能舍得留下她一个人?
自己绝无来生,这是他仅有一次的、与命运博弈的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那个时候,他要是不坚持跟上去,意外发生的那个关头他要是没坐在副驾驶,他爸也不会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下,他明明可以向左打方向盘,却在那一瞬间为他别了方向……
都是因为他。
都怪他,最后害死了父亲的人正是他自己。
……
不。
就算他不跟上去,父亲也逃不过那个时间,逃不过这一切冥冥注定的安排,逃不过这操-弄戏人的命运。
……
许笙的鼻翼颤抖地剧缩着,他怀疑这是个荒唐的噩梦,他怀疑这不是现实,就像他重生后的无数个夜里,那些如影随形的梦魇一样,这种不真实感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