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扶住手边梅树枝站稳,正要从枝桠上跳下去,便见下面站着个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朔风逆来。
飞红如雪,梵香冷冽,她臂弯披帛与身上衣裙随风扬起,宛若仙子落凡、惊鸿羽化。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们大概还会无数次想起这一夜的相逢,但当日的场景其实远没有后来他们所追忆的那么美好。
至少对云秀而言是如此。
——因为那个瞬间,她,太冷了……
冷风夹着雪粒子,噼里啪啦全灌进她袖子里去了。
寒冷让她的思维稍有些迟钝。
她正处于十分茫然的状态——她单是知道有人看着时进不去空间,于是进出时相当肆无忌惮,但原来出来的时候是可能会被抓现行的吗?
会不会被扣分,会不会暂时扣留她的空间,剥夺她进出的权限?
还有,这是哪儿?这小公子是谁?他是被吓傻了吗,会不会马上叫人来?
当然,那一瞬间冒出的无数平行思维里,也混杂着这样的感慨——说起来,他的睫毛好长啊。瞳子也好黑,嘴唇也……等下,这小公子的模样好生俊俏啊!
——原谅她是个词汇贫乏的理工科学渣。
那是个比她还要小些的孩子,大概只有□□岁。
然而那眼睛太沉静了,就算才刚刚目睹有人从树上凭空跃出,也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早就料到了——或者觉着这还算不上令人惊恐的意外般。
他们便这么对视了很久,他才问道,“你是谁?”
“我是……”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云秀乍然回过神来,强行答道,“我是仙女姐姐。”
“……可你是个小孩子。”
“那是因为我还是个小仙女,我以后会慢慢长大的。”云秀就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孩子沉默了片刻,信了。
仰着头说话脖子怪酸的。他便问,“你要不要下来。”
云秀:要啊!古人说得太对了,高处不胜寒呐!
“你往旁边让一让。”她便答道。
那孩子便往旁边让了一步,却仍是仰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
云秀原本打算抱着裙子蜥蜴一样从树上爬下来的。但是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有义务维系他眼中的假象。
她于是忍着冷风伸开双臂,如白鹤般优雅的自树桠上跃下,衣裙飞扬如流云羽翼一般。
落地时略有些不稳,向前踏了一步,那孩子下意识抬手扶她。
他的手托住了她的小臂,他手心温热,越衬得她肌肤冰冷。
他便问,“你冷不冷?”
云秀道,“冷死了。”
他虽嘀咕着,“仙女也会冷吗?”却还是回身去石桌上拾了件披风给她。那披风下捂着手炉,热烘烘的,他道,“给你穿吧。”
云秀有些犹豫。随便穿陌生人的衣服确实不太好,但她太冷了,那皮草的温暖甫一沾上皮肤,她就恨不得立刻长在那披风上。
到底还是接过来裹了满身,垂眸笑道,“谢谢你。”
披风上有一围皮毛领子,温暖柔软,她便合了领口捧住脸颊。快要冻掉了的耳朵总算暖过来,她满足的吸了口气。
她嗅到领子上浅浅的*,心想不知这是什么毛皮,竟有这么好的气味。便抬眼去看他,正要问,那孩子已满脸通红,道,“……我穿过的。”
云秀真没介意这个。但听他这么一说,忽的想到“乳臭未干”四个字,不觉便弯了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