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替卫家去死,现在就是。”
卫澈默不作声,这是一个很残忍和现实的东西,他自己偷偷上京便是为了躲避追杀,而后面那位大张旗鼓的“卫家少爷”目的不言而喻,直白点就是送死,或者严格来说,只要是动手了,那群人都逃脱不了一死。
如今卫家一直关注着剑门那边的动静,就如同上次皇家人入西蜀道,其实卫家的眼线早就得到了消息,卫玦消失了一阵便是过去与皇使“偶遇”,这天下还就没有钱撬不开的嘴,但如今没瞧见异动,也不敢掉以轻心,之前那伙将徐江南救走的人,不照样也是没瞧见什么蛛丝马迹,天晓得会不会早就潜伏在了什么角落。
沉默了盏茶功夫之后,卫澈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是已经带着卫家往前开始走了,不想轻易放弃,苦笑一声,知道大抵跟慈不掌兵一个道理,心狠手辣的孤家寡人才是卫家要的家主。
卫玦依旧没有回头,望着这株他也叫不出名字的兰花怔怔出神,这是那位姓陆的女子种的,而他叫不出名字的原因并不是说他珍贵到世上仅有,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频繁到西蜀道各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而那女子将花栽种回来,也是这般对待,那些个奇花奇草,都是精心修剪枝叶,就连日头稍微大上一点,也得移到阴凉处,只有这兰花,风吹雨洒都摆在这里,只有卫玦知道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这棵寻常兰花,以前喜结连理的时候他问了他,她没有回答,后来她一死,卫玦便明白了过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女子,就算到了卫家,也不是能像周边这些名贵到束之高阁奇花异草。
一开始的时候,卫澈也还小,他也就想着让卫澈顺着他的想法走下去,跟修剪枝叶一样,他从一出生便是这么过来的,出生在卫家的卫澈自然也该这样,变得精致起来,直到有一次他去她的坟前陪她说话,一聊便是一天,回来之后,被暴晒了一天的喜凉花草一并坏了,那一天他气急败坏砸了所有焉坏过去的花草,只有那朵兰草,很是异常的开了苞,顶端粉嫩蜷缩,像是偷偷绽放了一天之后的收敛,那天,卫玦就在这里看了一夜。
再见人的时候,像是骤然间老了几岁,只不过对于卫澈像是慢慢换了一个人,酝酿了十年之久,然后接着程雨蝶一事逼着他不知所谓的出门走了趟江湖,如今回来,与他来说的惊喜太多,至少敢接下卫家这个担子,又会懂得关怀人,说来也怪,在之前卫澈说不让张七九去的时候,按理来说他应该要更加强硬一点,可站在父亲的角度上,那些话他又开不了口。
就像两个对立面,卫家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卫家人,可如今却是分崩离析,实在可笑,卫月因为觉得如今卫家无情到颠覆她的观念而愤然离去,卫敬更是为了让卫家多一份生机带着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包袱走进了江湖,而就连卫澈也要上京了,整个府苑荒凉一片,倒不是没了生气,而是余光尽处,看到的都是敬畏,生在卫家,长在卫家,呆在卫家,感觉到的却是他乡。
卫玦自嘲一笑,转过头,罕见发现二人站近了之后,自己还要微微昂头,才能有个很好的打量角度,他朝着门外摆了摆手,又笑了笑说道:“走吧,当年澈儿你出西蜀道我没去送你,今天你上京,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去送你,实在可惜。不过如果能回来,希望我能去接你。”
本应该很是能知冷暖的场面,不过可惜,如今两个看起来岁数相当的人说着这样的话怎么看都是不得劲,而卫澈似乎是将当面前人看做一个朋友,而不是生他养他教他的父亲,笑骂说道:“读书人就是矫情。”话语说完,卫玦小小惊愕之后,二人相视一笑。
卫玦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过看着卫澈并无动作的样子,却是转了身子,又去逗弄花草,叹了口气重复说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