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有一个青年文士带着两排人走进来。那青年三十出头,穿戴齐整,梳一个文士头,留一把山羊胡,脸微尖,眼颇细,一看便精于算计,想来就是那个内史何德了。
“见过公子。”何德领着宫人、舞姬、武士拜见谢涵,宫人、舞姬都跪下,武士和他躬身。
谢涵端起茶盏,轻吹茶水,茶盖一下一下地撇着浮在上方的茶沫,似乎要沉浸在这一茶一叶中了。
人躬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叫起身。何德看一眼谢涵,暗道这位也不是如传闻一般的温和可亲,抬头提醒道:“公子?”
“嗯?”谢涵如梦初醒,沉静的眸子转向他,似在询问。
已经猜到对方恐怕是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何德细细的眼睛不悦地眯起,一抬手指向一边武士谏言道:“公子,这五位武士各有所长,都是我大齐数一数二的好手。有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公子万不可行折辱之事。”
他不说自己,只说武士。
家宰,是主人的附庸;武士,却是有着独立人格的个体。勇猛无畏的武士,地位尊崇、受人尊敬。
五人里已有两个对谢涵怒目而视,另外两个看神情更像是对何德的话嗤之以鼻,还有一个一脸漠然,谢涵暗暗记下,嘴上点头应道:“是极是极,只是我以为诸位是要编个曲目给本公子瞧瞧所以一直等着后续呐。”
他还没叫人起来,且这话……青年眼角一耷,嘴角抿直,“叫公子扫兴了,小人不会编曲目,只会理家事。”
说得好像谢涵是个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一般,谢涵也不恼,而是长长“哦――”一声,支颌一歪脑袋,“那家宰缘何不跪,既非编曲,初见主人,缘何不跪?我还以为是在表演什么节目才不遵礼了。”
何德听的一愣。
跪?他是君上赐下的家宰,居然要他跪?
他还没吱声,谢涵已勃然色变,摔下手中茶盏,正中那文士小腿下三寸,啪的一声重响,吓人一跳,“依礼:见王,三跪九叩;见君,一跪三叩;见主,一跪一叩。你难道不知道?”
毫无征兆的声色俱厉,青年不知为何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跪下后立刻想站起来,却又知道这更不妥,强行忍住,目露愤然,“小人乃君上亲赐……”
“正是因为你是君父赐下的,所以本公子才更要严加要求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纵。”谢涵站起身,一口打断,“否则叫外人看到,丢的是君父的面子,我为人子,怎能眼睁睁看着旁人败坏君父名誉?”
他一阵痛心疾首,何德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反而在对方气势下呐呐难言。
“唉――”谢涵长叹一声,绕过案角先让那五个武士起来了,然后缓缓走到何德一步远前,“我知许多由君父赐下的人,会受到主人的礼遇,我对君父尊敬之心又何尝不及他们,只是礼法不可违。”
何德面色微僵,仿佛能感觉到后方几个不服他管教的武士嘲讽的目光,他微微低头,羞愤难当。
“这样我才能更加地倚重你啊。”谢涵脸上已是惯来的温和,他伸手拍拍何德肩头,“好了,起来罢。天冷不可久跪。我只是正礼以示对君父的尊敬,可不想让我的新家宰受伤了。”话到后面,他已是笑吟吟的。
乍冷乍热,无缝衔接。何德顿了顿,方抬眼仔细瞧了瞧谢涵。
谢涵已牵着他的手扶起人来了,“我找你来是有事同你商量。”他挥退一同来的其他人,一直跪着的宫人们无不如逢大赦。
“我今日出去走走,在街上看到这个小童,似与父母走失了。我久在宫内,识的人不多,你替我帮他找回家罢。家宰给我做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