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怕人笑话,只怕我家夫人一双这么漂亮的手,因我而留了疤。”
安岚仿佛被喂了口蜜,笑得又甜又娇,只觉得为了自家这位夫君,莫说烫了下手指,再吃怎样的苦都是值得的。其实现在想来,她那时又如何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人间凄苦,她的世界只有慈父与贤夫,为她铺就出一眼就能望尽的繁花锦途,哪曾识得过那些怨憎会、爱离别。
安岚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所有属于前世的片段,仿佛一面巨大的、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她不敢去触碰,生怕一碰就会消散无踪。如果自己度过的一世,其实只是场自以为是的幻梦,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随时都会消融的泡沫,那存在其中的她是否也同皮影背后的傀儡般,活的毫无意义。
这念头让她觉得害怕,可豫王还在看着她,深瞳里写满了探究,还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还是如她记忆里那般,温柔而深情,甚至他比她曾以为的更加强大,懂得许多她根本看不透的事。
如果她还是前世的那个懵懂娇弱的王妃,一定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好好倾诉前世今生发生的一切,然后便可以安心地躲进避风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就好。
可安岚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仰慕夫君的豫王妃了。
但豫王还在等她回答,不知他是否想到些什么,才会问出:“我以前,这样给你上过药吗?”
安岚深吸一口气,迅速在心里想出对策,然后缩了缩脖子道:“沈某一介草民,哪可能让王爷几次给我上药。”她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咽了口口水道:“王爷再三暗示,莫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果然,她看见豫王轻微地皱了下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安岚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人最在乎名誉,绝不会允许自己传出龙阳之类癖好,索性又摆着头认真道:“王爷只怕是误会了,在下虽然有易装之癖,但是却是个真正的男儿,真的没有……没有那种癖好!”
豫王正站起把药匣收起,听见这句话,眯眼轻笑了一声,转头过来意味深长地道:“真正的男儿?沈公子倒也真是倔强。”
安岚在这种逼视下心乱如麻,低头瞅着脚尖,飞快在脑海中判断:他究竟是真的猜出来了这位沈公子是假扮的,还是只是故意试探她。最后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死撑到底,挺直背脊,拍着胸膛粗声道:沈某当了十几年的阳刚男儿,大可对天诅咒发誓,还请王爷莫要随便拿此事说笑。
豫王盯着她一脸被冒犯的愤怒表情,笑容反而更浓几分,走过去揉了下她的发顶道:“好了,为师信你就是。”
安岚总觉得他这态度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似乎是宠溺,却又觉得危险,干脆捏着手指站起行礼道:“多谢王爷替我上药,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下三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豫王正用手指阖上锁扣,转头时只看见那件青色惆衫飞快掠过门框,他盯着她的背影许久,然后微眯起眼,默默捏起了藏在身后的手指。
他总会搞清楚,对她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安岚捏着手快步走到回廊上,直到彻底远离那股压迫感,才终于松了口气。
迎面正好走来几名仕子,安岚连忙走过去问道:“你们知道三殿下是在哪里治伤吗?”
方才在靶场闹出的那番动静,整个国子监还留着的仕子几乎都被惊动,是以那几人只愣了愣,就立即为她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有间存药的耳房,太医就在那里为三皇子包扎。
安岚惦记着李儋元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正低头收拾着药箱的年轻太医,听见她打听三皇子的伤势,抬头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