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跳动上去,一男一女,彩衣黑发,随着丝线灵活摆动。
那是……皮影……
安岚惊异地后退几步,听见他的声音清清润润地响起:“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看皮影戏,总求着我带你去街上看。那时请人来府里演的时候,我也偷偷学了几招。正好刚才在路边看见这两个皮影小人做得精巧,就顺道买了回来。”他将一双带笑的眸子从屏风里露出,“柔柔,你要不要来陪我一起演。”
安岚觉得喉咙有些发痛,攥着手猛扭过头,哑声道:“王爷可能忘了,我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侯府小姐了,这些民间玩意我不再觉得新鲜,也不能被它们给哄住了。”
李徽提线的手一抖,几乎要把牛皮做的小人给扯断,面色阴沉下来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留存着前世的记忆。”
安岚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到屏风后,接过李徽手里的木杆,轻轻提起手里那个刻得十分漂亮的小人儿,盯着屏风上的影子道:“所以王爷,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个我呢?是那个乖巧柔顺,对你敬仰崇拜,单纯得不带一丝心机的妻子吗?可是我重活的这一世,走过的所有路都不一样了,你以为我喜欢的那些东西,我早就不再喜欢了。王爷,那怕我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去以前那个我了。”她抬头盯着李徽道:“就像我们手上的皮影,再怎么漂亮精致,到底也是需要人操纵才能灵动起来的死物,它演的从来就不是它自己想要的角色。但我不想把线交在任何人手上,悲也好,喜也好,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戏。可是王爷啊,你永远都不会放弃做那个提线的人。”
李徽被她看得心头一阵悲凉,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苦涩笑道:“虚演了这么多天,你总算愿意对我说一句真话。”
安岚将竹杆放下,目光愈发坚定道:“王爷,我从未后悔和你做过夫妻,可我们的缘分也只能到这儿了,我们两个,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李徽脸上闪过痛意,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你?又凭什么说我们缘分只是如此,你怎么会知道我……”
他声音嘶哑到难以成句,喉结不断滚动,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安岚紧紧阖上双目,压抑着汹涌的泪意:“王爷,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哪怕能够重活一世,哪怕我没有留下前世的记忆,我也永远不会是你记忆里那个柔柔了。她已经死了,就让一切停在那晚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