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战事一直持续了半年, 木戎首领以举国之力猛攻,沈家军在平渡关顽抗,战事胶着的久了,李儋元不得不调动长洲和雍州的驻军支援, 剩下的就再不能动, 不然万一木戎功过平渡关, 大越以北的城池就全会沦陷。
军资不断运往前线,给本就不足的国库又加了层重负, 朝野内外忧心四起, 如果这场仗再继续半年, 大越只怕就会被掏空。
可异族如豺狼, 一旦决定围攻, 不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会轻易后退,除非将他们打断胫骨, 再不敢来犯。
转眼就进了初冬, 李儋元下朝后刚走进坤和宫, 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问旁边的宫女:“怎么这么冷,炭炉烧得不够吗?”
那宫女忙低头道:“皇后娘娘让我们别烧那么热的, 说浪费木炭。”
李儋元皱起眉,忙走进寝殿, 看见安岚正坐在罗汉塌上, 旁边的嬷嬷正蹲在她脚旁边, 远远便闻到股药味。安岚见他进来连忙把脚缩回来, 用棉被一遮道:“今日下朝怎么这么早。”
那嬷嬷站起向他行礼,然后手拢在袖子里准备离开,李儋元却冷冷往她面前一站,伸出手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见那嬷嬷支支吾吾不敢答,安岚叹了口气道:“别为难她了,是冻疮药。”
李儋元脸色更不好看,打发那嬷嬷离开后,撩袍坐在她身边,让她把脚伸出来,心疼地看着拇指旁的红肿道:“都这样了,还连木炭都不敢多烧,国库就算再没钱,我也不可能苛待你。”
安岚赧然地想把脚缩回来,却被他一把按住,然后低头替她再上着药膏,她觉得脚上清清凉凉十分舒服,“和木炭没关系,是我今日在学堂外站久了,又忘了带斗篷,谁知道这脚丫子这么娇贵,冻这么一下就生了疮。小时候我在庄子里,光着脚踩过雪都没事。”
李儋元听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你现在身份不同,脚丫子当然矜贵。不光脚丫子,你整个人都矜贵的不得了,我让你做皇后不是为了给国库省钱的,赶紧让她们把炭炉给加上,不然这冻疮要是严重了,可够你受的。”
安岚摇头笑道:“我既然是皇后,更要给国家分忧,前线的军士为国奋战,还不知能不能穿上棉衣,我这儿少烧几块炭又有什么要紧。”她看了眼李儋元的脸色,又道:“倒是你,会不会嫌这儿太冷?”
李儋元抬眸柔声道:“你放心,我的身子这两年已经好了许多。咱们是夫妻,冷也好,暖也好,都得在一处。”
见安岚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干脆将她上完药的脚揣进自己衣服里捂好问道:“这样暖和些没?”
安岚动了动脚丫子,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笑着道:“天子怀里,当然热乎。”
两人便这么靠在一起说话,不用炭炉也觉得暖意融融,话题绕来绕去,总绕到前线的战事,安岚知道他一直担忧这事,便靠在他怀里安抚道:“放心吧,沈将军一定会打胜的。”
李儋元揽着她的肩笑了笑,抬起头,目光里仍满写满了忧虑。可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场战事,马上就会迎来一个关键的转机。
“他们要议和?”几天后的坤和宫里,安岚听见这个消息,满心都是欢喜。
可李儋元的神情却并不轻松,拉着她的手道:“可木戎的首领说,他只接受大越天子的和谈。”
安岚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过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神,颤声问道:“所以你要去吗?”
李儋元盯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安岚的眼泪倏地流出来,攥住他的胳膊道:“可是你走了,整座皇城就全落进豫王的手里,他等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可能这场议和,就是他的诡计,只是想引你出京城,然后再加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