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太子爷冷漠如千年寒冰般的扫视,被顾妈妈一把拉出去。
偌大的内室顷刻之间人烟俱散,只剩下章若愿平视明显不虞的詹景冽,正襟危坐着等太子爷发话。
夫妻三年,他每一个眼神背后代表着什么,她不说猜个八九不离十,也能悟个五分。尤其还是他摆明自己的情绪,摊开给她看的情况下。
显然,他在生气,而且是不解释清楚,无法揭过那一种。
更明显的是,他不愿率先开这个口。那么,这个台阶只能由她先下。
章若愿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折身移步到詹景冽面前,面沉如水,半分涟漪也无。伏身跪下,以额抢地,娇软的音色与前一刻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像是已经全然不同了。
“臣妾无状,请殿下恕罪。”
听着依旧清脆如黄鹂的声音,詹景冽的心境也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彼时多么柔软,此刻就有多么冰寒。
她不问他为何动怒,也不试图做任何辩解,就这样以最屈辱的姿势匍匐在他脚下,柔顺安然的认错。
原来于她心上,竟没有半分将他当作夫,只当是高高在上操控她生死存亡的天。这天如何喜怒无常,她都将无怨无尤的承受。
詹景冽怒极反笑,俯身扣住章若愿小荷尖尖的下巴,迫她不得不真面自己。那双初见即令他怦然心动的眼眸,澄澈如昔,却始终不见他的倒影。
当初她不过十二岁,尚不知情。而如今,她什么都懂,却唯独将他屏退在视线之外。
“本宫竟不知,爱妃何罪之有?”
即使到了如斯境地,詹景冽面容上的神色,仍是事不关已的淡漠。握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精确得如同用钢尺认真勘测过,既不弄疼她,又让她无法脱离。
章若愿垂下眼帘,覆盖住眼底飞快流逝的慌乱。再抬眸,已然平静如初。短暂的迟疑,雁过无痕。
“臣妾是殿下的妻子,理应让殿下舒心畅意。
殿下在韶清苑但凡有丁点儿烦忧,都是臣妾的疏漏,臣妾应担责罚。”
当初那个张扬着自由恣意,明媚到连春光都黯然失色的小姑娘,曾几何时,便成了这般宠辱偕忘、波澜不惊。
“呵!”詹景冽短促地笑,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云开雨霁的隽永,假使掠过他嘴角那抹轻讽。
“知书达理,恭谨淑贞,本宫的太子妃,的确堪当一国储妃,满誉天下。”
顿了顿,复又接着说道。
“孤心甚慰。”
章若愿闻言,心头一紧,下意识抚上右腕那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从前温润的质地,触手冰凉。
在她面前,他从不称“孤”的,这是三年来唯一一次。
随后,詹彻寒撩开锦袍,席地而坐,清贵优雅。扣着她的几道却分毫未变,一点一滴靠近,呼吸渐渐近在咫尺。
“父皇近来曾透露,将为本宫挑选一名少师,爱妃可有何属意之人?”
他朗润的嗓音放低,极为柔和,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再寻不出一丝薄怒,连那身不容忽视的寒气也收敛得干干净净。
探寻的眼神清亮又诚恳,似是当真想听听她的看法,她的意见。
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切换的如此之快,微渺得看不出任何不自然。如果不是钳制她下颚的力道犹在,不可忽视,章若愿简直要怀疑他刚刚的不愉是自己凭空的假想了。
这个男人竟强大如斯,可以将情绪变幻莫测、掌控自如!
不过章若愿没时间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