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如夏睁眼到天明, 她从房间出来,韦子善依然坐在客厅。见她出来, 韦子善从沙发上起身, 说:“走吧。”
他们出发的很早,天还未完全亮,天边泛着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冒出头。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变得湿冷,向来不惧冷的韦如夏, 看了一会儿朝阳后也将车窗关上了。
车子里装满了清晨的湿气, 还有她和韦子善的沉默。
韦子善车开得很快,到奶奶家时太阳也不过刚出来了一会儿。奶奶家的木栅栏门紧闭, 各色的花草在小小的院落里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将这个家打扮得充满了生活气息。
奶奶向来起得早,现在关着门应该是出门了。韦如夏转头看向家里通往菜园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树林间那个身板挺直的身影。
李夙和穿了一件直筒的深褐色长裤,上面穿着浅灰色的衬衫, 外面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衣。她一手拿着竹篮,一手拿着小铁,踏着朝阳在林间走了过来。林间的小路上还有没散去的晨雾, 奶奶泛白的头发被阳光打透,让她整个人也像是要消失在熹微的日光间。
上周一李夙和回到家后, 按照医嘱吃着药。这一个星期, 她的身体愈发的疲乏, 好歹今天早起时舒服些,她去了趟菜园。
菜园里的土豆都长大了,她去刨了些,在小溪边洗干净,准备今早做香酥土豆饼。最近几天因为身体不舒服,都没有好好做饭。
手里的竹篮子下面盖着土豆苗,上面是一颗颗洗得干干净净的土豆。洗土豆是将竹篮放进水里洗的,一路走回来,竹篮里淅淅沥沥的,到了家里水差不多控干了。
她还未到家门口,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她家门前等着的韦如夏和韦子善,父女俩一人站在木栅栏门的一边正看着她。
李夙和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尽管他们站着的距离仍显得很疏离,但她还是高兴了一下。老人眼睛里弥漫上一层温柔的光,但转瞬即逝。
“宝宝,今天周一你怎么没上学啊?”李夙和问。
一声“宝宝”叫得韦如夏心脏像是被掐住,她眼圈通红,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韦子善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竹篮,他嗓子有些哑,但神色还算平静,只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妈,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趟医院。”
李夙和体检照胸透的时候,有一大片面积的阴影,医生初步结论是肺结核。后来,医生找到韦子善,告诉他李夙和肺部很可能产生了癌变。
韦子善带着她又做了详尽的检查,周天下午出了结果,是癌,肺癌晚期。
和父亲一起帮奶奶办理完住院手续,韦子善被奶奶的主治医生叫了过去,他们要商议手术的时间,韦如夏去了病房。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太阳透过玻璃窗照在医院的走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让韦如夏有些恍惚。她今年泡在医院的时间,比她以往十五年泡着的时间都多。而每次来医院,得了病的都不是她。
上半年的妈妈,下半年的奶奶,韦如夏的心像是被一块铁拉着往下坠,坠得她走路都挺不起胸膛。
奶奶要在医院长住,韦子善找医院的朋友帮忙,给她安排了一间走廊尽头比较安静的单人病房。
病房向阳,太阳把房间照得温暖又亮堂,李夙和坐在病床上,正扭头看着窗外。
她换了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仍旧被她穿得一丝不苟,甚至头发也板板整整,没有一丝乱发。
窗边纱帘被风吹得微动,李夙和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韦如夏。
韦如夏看着她,眼睛红红的,不像是哭的。她是个很坚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