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暖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来,朝廷只向九野军拨款五千金,陈王修蓬莱宫却花了二十万金的消息并不属实?” “那倒不是。”曹宣影淡然道,“都是真的,但他们偷换了概念。” 莫府在另一个世界,有个响当当的别名——“幕府”。 这个机构诞生于大争之世,为战争而生。它不仅是大型战役的指挥所,本身也是一台极为精密的战争机器。 来自科技高度发达,战争已经完全职业化、战术化、专业化世界的曹宣影,又把现代化军事的那一套,按照适应这个时代的方式进行改良。旗下的莫府一口气包揽了“战争重地”的行政权、财税权,以及“特定时间”的部分立法权和司法权。 至于“战争重地”究竟有哪些,“特定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只能说,解释权尽归九野军所有。 如此一来,陈国坐拥七州又三郡,即七十五个郡,其中有十二个郡的军政、民政、财政完全被莫府握在手中,还有十八个郡的大部分财税权都在莫府的掌控之中。 例如梦河郡,从前是一片荒地,为吸引百姓过来屯垦,出台了一系列极为优惠的政策。 譬如,只要百姓连续耕种一块地五年时间,这块地就属于他们。 又比如,屯垦的百姓前五年只需要上交收成的三成,不需要缴纳任何额外的费用。上交的钱粮归莫府所有,因为莫府给百姓提供农具、种子、耕牛挽马,乃至军事保护。 至于五年后,当然是按照朝廷的规矩交税,但如果你家有人在九野军服役,就能算作军属家庭,只需像从前那样,上交三成收入给九野军即可。 老百姓都是既朴实又精明的存在,立刻算了一笔账。 按朝廷的制度,每年光是田税加口赋,就要占掉百姓至少一半的收入。 这还是建立在没有任何苛捐杂税、徭役摊派,收成又很好,粮食价格还没有大跳水的情况下。 只有活在梦里,才会没有以上几种负担,现实中根本不可能。 哪怕是最有良心,愿意帮佃农包揽一应赋税的地主,每年也要佃农们上缴六成收入。即便如此,愿意做他们家佃农的人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找关系都未必能进门。 九野军给出的待遇,完全就是一块香喷喷的馅饼,吸引着人们争前恐后去咬。 百姓们拼命训练自家子侄,就是希望他们能加入九野军,以求五年屯垦期结束后,自家能够享受军属待遇,不要交那么多赋税给朝廷。 再说了,待在九野军,福利可远远不止这么些。 这个时代,想改变社会阶层,一夜暴富,房子票子妹子滚滚而来,只需要一次战争。 九野军一向是公认的天下强军,小规模的战场可能失利,大型战争中,还没败过一场。 早几年跟着曹宣影的人,只要不缺胳膊断腿,现在至少是个高级军官,身上挂着爵位的不在少数,实现了从“庶民黔首”到“卿、士”的跳跃。 这种情况下,陈国朝廷其实不用拨钱给九野军,后者完全能自给自足。 再说了,真要算起来,五千金哪里够用? 光是梦河郡就有两万职业军人,以及十万负责屯垦,每天要接受两个时辰军事训练的民兵,还有近三十万军属。按照他们的伙食规格,五千金连十天都坚持不到,更不要算上周边地区。 如果九野军只靠每个季度发的五千、一万金过日子,早就饿死了。 事实上,九野军什么时候不问朝廷要钱了,陈国的公卿们才要头疼,因为那代表二者彻底撕破脸,除了战争,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再者,税和赋也不能混为一谈。” 税是田税,即每亩田地的产出中抽取部分,上交钱粮,归国库所有,由九卿中的治粟内史衙门负责管理。 赋是口赋,又叫算赋,即每个成年男丁,一年要向国家上交一百二十钱,女丁八十,十二岁以上的孩童口赋减半。这些钱直接归九卿中的少府所有,而少府本就是王室的家奴。也就是说,人头税全都进了国君的私库。 赋、税分开,一向是封建阶级的统治者制约臣子的利器之一。 只要国君私库里的钱比国库还多,群臣就不得不对国君跪下唱征服。 问题是,很少有国君会把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