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还听见阿霞边讲电话边冲厕所的声音,乡下屋子大,有细微的回声,后面她开了门走出去。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还是和妈妈赖在一起比较安心,哪怕被她训斥,便慢慢地坐起来。
这时,我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阿霞?阿霞?”我高声问。
没有应答,脚步如旧。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号,可是屏幕黑茫茫,又没电了吗?只好用尽力气呼喊:“喂!”
“你嚎叫个什么?吵死了。”阿菀不耐烦地走进来。
我松了口气,但立刻冒火:“叫你怎么不应?故意吓我吗?”
“你叫的又不是我,我应你做什么?”她也很恼怒,“受不了那群老女人七嘴八舌才躲来避难的,偏偏你也发神经!”
“我以为是阿霞。”
“哧,她没空,搂了男仔在外头亲热呢。我从他们身边过都没察觉。不说了,我快通关了。”她搬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窗外响起爆竹声,一阵盖过一阵。阿菀全神贯注地打她的游戏,睫毛扑扇扑扇,长刘海盖住了眉毛。回想起来,她从小就这个发型,一直没变。我凝视着她,原本已经很累,感冒药又起了效,眼皮渐渐沉重……
好像过了很久,迷迷糊糊感觉屋子里人进人出,阿霞也回来了,在和谁说话。有个人把我摇醒:“阿生,别睡,试胆大会开始啦!”“快,不去的是孬种,最后一名是小狗。”一群人一哄而散,奋力往外跑,我头很晕,整个屋子都在转,但心想,我不是孬种也不要做小狗,也跟着走出去。远远地还看见大表哥穿着新郎服,满面红光地和人敬酒。
阿霞他们早就跑远了,只有年幼的二仔要和我结伴。夜幕里没有月亮,云层乌压压地向西山集结,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河岸跑。河水汩汩,花香盈盈,桥头上徘徊着一个孤单的人影,高瘦挺拔。我经过时,隐约感觉他在黑暗中注视我。一摸口袋,没带手机,但还有些光,二仔的手电筒直直照向前方。
为了速度,我们没走大路,从斜坡上去。山里荒草多,有一些坟地是无主的,曾经路过时还看到一根粗大的白骨。这么暗,越往里走越渗人。白天下过雨,湿气重,时不时被蚊蝇侵扰。绿莹莹的光漂浮在半空中,紧紧地跟着我们走。
二仔突然大哭大闹起来:“姐姐,我不玩了!”这一出声,鬼火全“嗖嗖”往他身边绕。他吓得猛地甩开我的手,自己一个人跑下山,喊他都不停。真不够义气!
我也不想玩了,没有带照明工具,不知所措地站在半山上。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热,酒劲在发作,整个人昏昏沉沉,靠仅有的清明,望到前面有一缕光在晃动。
可能是二表哥他们吧。我一面挥手叫他等等我,一面跌跌撞撞地迎上去,可那光像在和我嬉戏,不远不近地保持了段距离。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我用力地喊话。回答我的只有冷冷的夜风。
不,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我弯曲着腿,用下蹲的姿势,一手按在山石上,一手摸索地往下慢滑。可坡又陡峭,石头又冷硬,原本拽了根杂草,脚底不小心滑了下,整个人就像刹不住的车“唰”地滚落下去。只知道身上剧烈磕碰,尖锐的凸起透过牛仔裤划伤了我的小腿。也很快,尖叫声未完,我已经在一块湿润的空地上停下来了。
我嚎啕大哭。
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冷气,我止住了哭,刚想回头,又生生克制住,慌忙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
我终于转过身,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树影憧憧,半人高的草丛围住了我们俩。他的样子看得不是很真切,短袖T恤搭长裤,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