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过蜿蜒的小路,我们沿着河道走,很多人都早早地起了床。村路靠河的这边,林间挂上了熬夜临时赶出来的幅条,白底黑字,写满了对灵魂早登极乐的祝愿。有人在烧金纸,还有人摆上了鼓,箱子打开,全是钟磬、吹管一类的乐器。远远地望见土地祠,四五个村民从东山的方向朝村头走去,一路在洒黄色的符纸。
上了桥,两侧的石栏绑着竹竿,良仔和几个年轻人正在挂灯笼。看到我和明珊,良仔跑了过来问我们吃了没有,要不要去他家用早饭。
“这是要做什么?”我问。
“请了师公九点过来作法。哎,发生了这种惨事,就怕作祟。你们去哪?”
“上山。”
“咦?”
我本来想问问他阿媛的墓是否也在山上,但现在是火葬了,应该都埋在殡仪馆附近的公地墓园里。谢绝了他要带我们上山的好意,我和明珊从大路走。
那是一条很宽的水泥混凝路,像白练般往上铺。道旁树木丛生,种了许多木荷、香樟和南洋杉,高大挺拔,经过雨水的洗礼,木的香味更加悠长。走在路上,沿途可见被暴雨打落在地的花枝,粉红的、嫩黄的,楚楚可怜。我走一路,捡一路,捧在手心里。
明珊忍不住问:“你待会是打算要去山顶葬花吗?谢黛玉小姐。”
“去看望人家的墓,总不至于两手空空吧,谢宝钗小姐。”
“哦,原来是送给王宝玉先生的,”她拉长了语调,嘲笑道,“这大概是史上最寒酸的祭品了。不过,我不做你们的宝钗。”
我哂笑,拿白眼看她。说到“史上最寒酸的祭品”,谁能和这位小姐比?高考那年,她约我去关帝庙武圣那里求学运,半路上买了瓶高浓度盐酸打算拿回家洗厕所。进了关帝庙,简直人山人海,那瓶浓盐酸没地方放,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就直接摆到了供案上。
“你也不怕报应?”
“这有什么?关老爷的厕所难道不用洗吗?”她说得振振有声。
真是够了。我解下发带,把花枝束成一把,还颇为好看的样子。
到了山顶,故园那牌坊式的大门就立在眼前。横梁上挂着两盏牡丹宫灯,四周草木蓊郁,陵园岑寂,黑色的铁栏和灰白的大理石相接围了一整圈。
“果然很气派。”明珊仰头看向那笔力虬劲的牌匾。
“那辆车……”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墓园门口。
“是捷豹呢。王家人也在里面?”
我带她绕了半圈,溜到侧门那个隐秘的入口。跳上去,挨个栏杆摸过去,但每一根都牢固得丝毫难以撼动。
“真是奇怪,怎么会没有了呢?”我疑惑道。
明珊敲了敲栏杆,说:“看起来很新,肯定是重新装过了。”
“那算了,我干脆把花扔进去就当心意有到了。”
正说着,栏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两人同时愣住了。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拨开花丛的遮挡,我这才看清,栏杆的另一头站着那王家的少爷。颀长的身形,白玉一样的脸,幽深的眼眸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茉莉的香味阵阵传来,如果不是眼角缺了那颗痣,我几乎又要脱口而出喊他“王衍之”了。仔细看,他应该是二十岁出头,骨骼都长开了,不似王衍之那副少年清瘦的模样。
“是你?”他看到我,面露微笑,继而端详我怀里的花束上。
我正在想个理由解释,但听到他爽快地说:“你们为什么不走大门呢?我在门口等你们吧。”
“可是……”我略有踟蹰。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