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旅程尚且算平安。
船只慢悠悠地在内海上飘荡了一日有余, 次日将近入暮时,便已遥遥望到了对岸四国的村庄。简陋的港口蒙在夜晚的雾气之中。
附近都有平家的船只在巡逻, 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有一场战争。因此, 若要下船,必须抓紧时间。船上的人们借着夜雾的掩饰,纷纷静默无声地上了岸。
“阿定!”
阿定将下船的时候,九郎忽而扯住了她的手。
“啊……大人。”阿定侧过身来,向他行礼。虽然已在之前郑重地道过了谢, 但阿定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激之情, “九郎大人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九郎张望一下四周, 将她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 问:“你……是平家的人吗?”
阿定愣了一下,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九郎见她眉宇间微微慌乱,心里也有了些分寸。他不松手,紧紧捏着阿定的手腕, 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叫做纯。昨夜她喝多了酒,已都说了出来。你们两都是平家人, 是吗?”
他的目光有些锋锐,在这种时候, 显露出来阪东武士的气魄来。
阿定吓了一跳, 心立刻噗通跳起来, 有些脚软。
——小纯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说漏嘴!真是令人头疼。
“你的主人是谁?”九郎问,“是平家的男人吗?”他紧紧地逼视着阿定,想要从她的眼里得到答案。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大呼小叫地让人射杀了面前的女子,似乎还想要给她一个否认的机会。
阿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现在的场景可由不得她胆怯。
——若是不想个法子,也许就会在这里被乱箭射死了!
阿定垂落眼角,露出了哀伤的神情:“我的主人只不过是个难以自保的女人罢了。她虽然是平家人,但却早早嫁出去了。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可怜的廊御前呢?”
说着,阿定就偷偷地观察九郎的神情。
九郎愣了愣,表情有了一分古怪,像怀恋,也像是怜悯。他握着阿定的手,悄悄松开了。“她的丈夫,对她不好吗?”九郎询问,“所以她才派你来平家求助?”
“是的。”阿定小声地说着,语气很低落,“夫人躲到了山上,住进了尼姑庵。她常常对我们说,‘要是有个哥哥在旁保护’该有多好。但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九郎那双清透的眼,有了一分阴霾似的复杂之绪。
阿定在心底舒了一口气:自己说的话,看来是奏效了!
廊御前是平家庶女不错,但是廊御前的母亲,却也是九郎的生母——常盘夫人。
常盘夫人貌美逼人,当年的平家家主见她美貌,就强逼她做了自己的妾室。常盘夫人带着九郎,在平家的势力下生活了数年。在这几年里,常盘夫人便生下了有着平家血脉的庶女,廊。
廊御前与源九郎义经,正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下船的人已走的差不多了,雾气也快要散去。若是再不下船,船就要启航回程。掌船的人已在吹哨吩咐,若是九郎再不决定,阿定就要重新回到内海那头的美作国去了。
九郎听着旁人催促的声音,终于下决心松开了手。
“算了。一个女子,只是被战争卷入的无辜人罢了。”九郎叹了口气,眸光微融,“你去吧,路上小心些。……对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见见廊御前。”
说罢,他便命人把小纯带过来,再将阿定朝下船的踏板上推去。
阿定跌跌撞撞地下了船,一回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