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
惊愕。
灾祸。
梦境之中, 这些东西混乱地往复来返。
阿定觉得自己似乎堕入了阿鼻地狱,或是受到黄泉业火的灼烤,因而她才会在梦中感受到真实的痛楚。
她开始渐渐梦到过去的往事。
她梦到与少爷相恋的岁月——年轻的少爷是如何坐在树枝上吹着短笛,从树枝上垂下的右脚一晃一晃的。午后的阳光漏过枝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他浓绀色的衣袖上, 像是让衣服有规律地褪了色。
“又在偷懒吗?还是看我看得傻了?”少爷放下手中的短笛,朝她笑着, “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吧,定。”
说着, 年轻的少爷便利索地跳下了树枝。他逆着日光, 走到阿定面前,低声地问道:“阿定, 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会娶你的。”
梦中的阿定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口却毫无声音。继而,梦境扭曲起来,她像是从水面下倏然浮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同时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本丸房间的屋宇,被称作“座钟”的东西正在一摇一晃地走着,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响声。外头天色很黑,暗沉沉一片, 仿佛是墨汁染出来的;呼呼的风声吹个不停, 夹带着秋日零落的叶片, 飞卷得窗台上四处皆是。
阿定摸了下锁骨下的位置, 意识到痛苦是真实的。
啊,她想起来了,她为一期一振挡了一刀。
挡下那次攻击时,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可真是微妙又有趣得可怕,令她的心底竟然有了奇怪的愉悦感——如果能看到三日月那完美的面具破裂的话,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吧。
这个堪称恶毒的念头,让阿定意识到了一件事:黑夜与白天的自己,确实已彻彻底底地融合了——她愿意对一期一振善良、纯真、柔软,可对待旁人时,却能以淬了毒的极大恶意去肆无忌惮地做坏事。
窗外的夜空很黯淡,没有任何的星辉或是月芒。夜风从窗口吹入,令她的长发一阵乱舞。她眯起眼,望着暗沉沉的天,似乎又隐约记起了大阪城的烟火。
一期一振的拥抱与掌心……
温柔的笑颜……
天空中绽放的焰火……
真是想起来就会令人感到无与伦比的温柔和快乐。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身着蓝色狩衣的付丧神慢慢走了进来。
“您醒了吗?那真是太好了。”他端着药碗与更换的绷带,在阿定的枕边跪坐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端起药碗,递到了阿定的面前,面上笑容温和,“我正因为无意中伤了您而愧疚呢。”
阿定接过药碗,并不答话。
“很疼吧?”他的声音中略有愧疚,“为我的刀所伤。”
“……”
“也许您会惩罚我,或者再也不信赖我。”他微微地叹一口气,“但那也是无可奈何——一期一振想要夺走属于所有人的主君,我是不会容许这样的行为。”
听到“一期一振”这个名字,面色苍白憔悴的主君终于有了神情的变化。她微微动了干裂的嘴唇,以沙哑的嗓音询问,“一期一振呢?”
“……住在本丸外。”三日月回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让他再接近您。”
阿定的手微微攥了起来。
在三日月所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暗。
——再一次……
——再一次被夺走了……
被夺走了。
一期一振再次被夺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