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十年, 丹后。
丹后国临近京都,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也是个被称之为“京畿”的地方。但是比之其余京畿地区的繁华,丹后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三藩共治的原因,这里的时局并不算安稳,过去常常有浪人四处打架滋事。
百姓经常见到有大名从外地封入, 过不了多久又被贬黜了官位,算来算去,也只有京极氏的传代还算稳妥。但普通的百姓对大名的起落并不感兴趣,无论时局如何变化, 他们也只会悠闲地躺在屋檐下,一边用草帽扇风, 一边嚷上一句“在几百年前, 俺们这里被称作‘京都守护’哩!”
——也许,这就是此时丹后人普遍的性格吧:不在乎外界的风云变迁, 好像只要老老实实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屋宇下, 就能平安地过一辈子了。
与谢郡中, 这个叫做“与山”的村子, 也沿袭了这样的氛围。所有村人看起来都没精打采的,敷衍了事地过着日子,一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样子。
“地里会长出菜来, 有口饭吃, 那就足够了嘛!”村人很喜欢这样嚷着。
一期一振压紧了斗篷的兜帽, 快步走在村中的小径上。四下都是粗糙的泥巴土路, 这路是村人用脚踩出来的,被压的格外严实的土显出一种亮眼的红色来。
他被三日月宗近驱逐出本丸后,就直接来到了元禄十年的丹后。
道路的尽头,有一只土狗趴在那里睡觉,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和这里的村人大同小异。土狗的主人在旁边蹲着剥豆子,是个包着头巾、身形臃肿的女子,嘴唇像是磨起了泡似的,叫人不忍直视。
“请问……”一期一振快步上前,很有礼地向她询问,“松山家应该怎么去?”
女人停下了手,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眼。这个村子很荒僻,像一期一振这样脸上毫无泥巴、看起来奇怪又得体的人,实在是少见。
“那可是我们这里的大户人家!”女人嚷叫起来,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竟开始细细数起松山家的荣耀来,“家里有两个武士,他们都去丹波拿了免许皆传的资格;祖上还做过细川家的家臣,那样的人可不是你能随便见到的。”
一期一振的脾气很好。他没有因为女人的失礼而发怒,而是继续道:“您误会了,我要见的不是松山家的大人,而是来找他们家的一个侍女……”
女人的眼光突然冷了起来,满是市侩精明的嘲讽。
“你是去找三郎的女儿吧!”她说。
“三、三郎的女儿?”一期一振有些疑惑,“我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就是那个叫‘定’的、整天搔首弄姿的女人。”她继续剥起了豆子,语气里有一种愤愤,“她的老爹就是与谢屋三郎。但是现在也不能这样叫啦,因为三郎也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儿很丢人,早就断绝联系了。”
顿了顿,她摔了手里的豆子,很是不平地继续碎嘴。
“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老娘是个chang妇,女儿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啦!早让三郎不要娶一个chang女做妾,结果生出来的果然也是个小贱种……还好村里的大人们都决定了,下个月就把这个败坏风气的女人赶出村去。”
女人一直絮絮叨叨的,很让人疑惑她与阿定有什么大仇。但事实上,她与阿定也只见过那么五六回罢了——阿定被卖到松山家做奴仆去之后,就基本不太跨出松山家的大门了。
一期一振听了,微微蹙眉。
“要把她赶出村子?”他很迷惑,“主……不,阿定小姐,是犯了什么错吗?”
臃肿的女人粗俗地啐了一口,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