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江他们的归程比来时更快,毕竟来时不熟海性,不懂如何辨识海上风浪。到回航时,便是听也听熟了,自然不必在计较着长短航程,只一颗心归心似箭。除却必要补给,避着海上风浪,他们可谓风雨兼程。饶是这样,待他们回到中原大地上时,也已然四年过去。
他们出海时是新年乍过,他们归航时,是新年将至。
双足实实在在踩在地面上时,赵时江与好友皆忍不住欢呼起来,他们中甚至有人忍不住蹲下来,摸一摸脚下的野草,眼中饱含热泪:“昔年出海时,听闻海上风浪极多,稍有不慎便会葬身海底,我那时便思量过,许这一去难归来。不想上苍垂爱,佑吾等一路安平。”
谁没有这样想过呢,他们出海时,哪怕在军营里待过,也可以说是个个文弱书生,但在海上的风雨洗练过后,都结实强健了不少,旧年的军营生涯所留下的,如今来看,在他们身上反倒比从前还要鲜明。
拜别船老大,付给足额船钱后,赵时江他们各自往家赶,往家赶之前,把从外洋寻来的良种和一应物什都交给官府。可见这群人也没想过,经此一事,要得多大殊荣,反是把东西托付出去,便安安心心踏上回家的路途,
邰山雨在宫中收到赵时江他们送来的许多东西时,正在看谢籍同儿子吵架,谢岩可再不是从前那个只会乖乖听,不会开口反驳的小东西了。他今年五岁,在张煚的教导下,比他爹还能引经据典——这意思是,他们就是吵也吵得好高端,邰山雨都不很能听懂。
谢籍被儿子怼得够呛时,找邰山雨求援:“山山,你快来,这小混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话说得邰山雨差点没忍住拿白眼怼他:“阿岩何时上房揭过瓦。”
朝亲妈时,谢岩还是一样嗲嗲软软的说话,甜甜暖暖的笑,其实平时他和他爹不开怼的时候也一样。但谢籍这样的爹,就是谢岩再乖再好,他隔三岔五也要因为谢岩占去了太多邰山雨的关注而又气又怨,进而想找儿子表演个手撕儿子——只是从来没成功过。
这小混蛋,小时候仗着邰山雨庇护,长大了嘴皮子比谁都溜,谢籍心里总怪张煚,必是张煚把这小混蛋教导成这样的。
“自从有了这小混蛋,山山心里就没我了。”
谢岩哪怕还小,有时候听他爹说话也怪肉麻,就算他自己其实也肉麻,还是一脸忍不了他爹的模样:“爹你多大,我才多大,你为什么要同我这个小孩儿比。而且我倘是小混蛋,你岂不就是大混蛋啦。”
谢籍:“老子自来就是个混蛋,怎么了!”
一句话把谢岩怼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吧,爹,算你赢。
谢籍吵赢后自得时,宫人来报,说是有出海的游子归航送了良种来。邰山雨最近这一两年,时常能收到这样的“包裹”,虽然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种植价值的,甚至有那么三五样一旦种植会成为入侵物种的。好在邰山雨穿越前学的是环境科学,对入侵物种有过一定程度上的了解,自从收到第一个“包裹”后,她就要求船员并游子们,到岸后,像种子这样的东西一定要包得妥妥的。
不管包裹里装的是什么,收到包裹都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打开包裹,邰山雨才晓得是赵时江送来的。邰山雨先是一惊,然后笑着同谢籍招手:“九哥快来,这是赵君的。”
闻言,谢籍不跟儿子斗气了,捱着邰山雨一并在箱子前蹲下。只见箱子里,俱都是分门别类用油纸包好的纸包,随手拿一个打开看,里边除种子还在该作物的图画,且画得非常仔细:“这赵君倒是个有心人,不枉那些么人里,独挑了他为使臣,赐其国书。”
邰山雨:“确实有心。”
这样的话,就更有拆包裹的乐趣了,邰山雨都没想到,穿越后她居然还能享受到拆包裹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