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六月,溪涧清凉,满山遍野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日邰山雨去挖菖蒲,山间有不知名的杂花开满树,大朵大朵正是风吹花落时分,满满一溪色泽各有深浅花辩,煞是迷人。
菖蒲生于溪流边,邰山雨便和谢籍沿着溪流向上,菖蒲极多,叫邰山雨这略有点选择困难症的不知该朝哪位爱妃下手。最后找来找去,在土崖边的树丛下找着一丛被厚厚苔藓盖住,并不茂盛,但叶形状态都非常理想的草蒲,回去只要稍加摆弄,便能长好。
“山山,慢些。”
“九哥,你看那儿。”邰山雨指向一株长着野花的藤蔓,并不知是什么品种,开着深红的花朵,小朵小朵星星点点点缀在柔软的枝叶间,“还记得小时候,九哥给我扎着紫藤花冠,我很是臭美地戴着照了半天镜子呐。”
“那时候山山还没我腿高,成天就知道跟在岳父身后撒娇要好吃的,岳佼如何招架得住,一不留神就叫你哄得去买了好些岳母不许吃的,常是叫岳母训说还不如个孩子。”谢籍笑了一声,想起往事,谢籍有很多话要话,但千头万绪又不知该怎么开始说。
邰山雨不是个经常怀念从前的人,她总是觉得,人之所以怀念从前,是因为“现在”不能让人满足:“那会儿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仙女,爱花爱裙爱打扮,如今闺阁的柜子里都还压着好些那时一回也没穿过的衣裳呐。”
“山山可还记得那时的心愿?”
“心愿?”
邰山雨一点记不起,她那时候刚穿越过来没几年,忙着学东学西之余,还得忙着陪她妈玩换装游戏,觉得自己还小,并不存在什么心愿,毕竟穿越后的生存环境顶顶好。所以这会儿她有点懵懂,因为她根本想不起来。
“看来是真忘了。”
“到底我说过什么?”
“说过世界很大,想好好丈量。”
邰山雨心下嘿嘿笑,现代人受网络的影响太大,时不时嘴里就要冒出几个只能自己默默在心里乐的梗,哪怕没人接得上,还玩得不亦乐乎。比如这个“世界很大,我想去浪浪”的梗,她肯定不止一次说过,但她其实是说过就忘了,也有一颗想要周游四海的心,但想想这时代的交通条件,她基本上已经断了走遍地球每一个角落的伟大设想。
“如果可以,我想对说这句话的自己说一句,你还是太小太天真,难道不知道舟车劳顿好辛苦么,难道不知道自己居然有点晕船吗,还是歇菜吧。”和谢籍出行,一天走不得多远,不然就这半年早浪到天边去啦。
谢籍轻笑一声:“山山,我曾发愿与你结伴去丈量这世界,不想……”
“不想我现在已经不爱折腾?”邰山雨说完便掩嘴,笑着看向远方,想的是不止远方有诗,若好好生活,处处都有诗,很不必去远方寻找。
谢籍想说的却是“不想我在路途中便已发觉,这宏愿,我或许无法从始至终作伴”,一如人生的旅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委实没有从前好,之前服食丹药,还可以假装仍在壮年,如今不再服用,感觉比之前还要更差一些,更清晰一些。
想了想,谢籍没把话藏在心底,而是缓缓说出来。
“九哥,此时此刻此地便很好,做天子要计长远,为人父母要计长远,同有情人相守却不可计长远,不然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日子可就不能过啦。岁月总是轻易改人间,如水因渠变势,月因时圆缺。”人生就再漫长,之于天地日月,也不过短暂一瞬间,不过是珍惜当下罢了。
“追根究底,是惧死罢。”谢籍到此刻,终坦然,人从生走到死,是必然,身体不如前,也总还有时光去相守,且一路行来,无几憾事,理当满足。只是相守岁月好,便盼人生久长。最好长到没有尽头而已。
在明月山她们待了大半年,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