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听着顾楚生的话,许久没有言语。顾楚生上前一步, 继续道:“苏查自大暴戾, 喜听谗言。我绑了你献给他, 再同谈判, 救兵来之前, 尽量稳住他, 不要出现屠城之事。”
卫韫没说话, 顾楚生有些着急:“这件事谁做都不适合, 只有我适合,大家都知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之后呢?”
卫韫突然开口,顾楚生愣了愣,卫韫定定看着他:“华京早晚要回来,等到时候,你作为一个降臣,你知道要面对什么吗?你要面对史官辱骂,要遗臭万年, 大家会比对待北狄人更残忍对待你, 他们会辱骂你、折辱你, 甚至于杀了你。”
顾楚生听着他说这些, 眼神慢慢镇定下,等他说完,顾楚生转头看向外面等待着的铁骑, 笑着道:“那又怎么样呢?总有人要做这件事, 我总不能看着高文那些人, 带着这满城百姓去死。他们成全了忠君爱国之名,可百姓呢?”
“我敬佩他们的气节,”顾楚生收回眼神,平静道:“可是卫韫,我经过太多了,我有不起他们那份信仰和执着,于我而言,我只想让百姓好好活着,能多活一个是一个。我在青州时,曾看过许多人死在我面前,天灾我管不了,至少这次人祸,我得挡住。”
“你同我想的一样,你说降那一瞬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顾楚生笑起来:“可是卫韫,你是卫韫,你怎么能降?我降了,那是理所应当。你若降了,对于这天下、这百姓而言,就意味着大楚完了。”
“如果那个被称为大楚战神,江北卫七郎的那个男人都降了,你觉得,还有多少人能有战意?有多少人能撑住不降?”
卫韫静静看着顾楚生,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来,顾楚生落在他抬起的手掌上,听他道:“顾楚生,不知道这时候来交你这个兄弟,晚不晚。”
顾楚生两辈子混迹于文臣,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片刻后,他笑起来,抬手握住卫韫的手:“也不晚。”
“顾楚生,”卫韫朗笑出声:“来年春日,我请你喝酒。”
顾楚生应声:“好。”
“来年春日,与君共饮。”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卫韫给顾楚生简短部署了后续的事宜。
“北狄苦寒,其实没经过什么奢靡,到时候你极尽阿谀奉承之力,乱了他们的心智。他们常年以鹰传信,用一种引鹰香做为训练,到时候你可以让人在城外用这香将鹰引下来,篡改了他们的消息内容,让他们以为赵玥让他们等着消息。”
“北狄人好酒豪爽,你让几个会说话的士兵专门去和守城门的士兵套近乎,等援兵来的时候,最好将守城的士兵给换成我们的人。要是换不了,就暗中布置军队,直接杀了。”
“北狄不擅长巷战,一旦援军入城,他们肯定四处逃窜,你要让百姓准备好,一旦发现北狄兵千万不怕,巷战之中,他们未必有平民百姓强。”
……
卫韫语速极快,他对北狄十分了解,顾楚生迅速记下来,没多久,旁边传来了战鼓声,顾楚生神色冷下来,他拍了拍卫韫的肩道:“我下去了。”
卫韫应了声,顾楚生匆匆下了城楼,外面传来喊杀之声,卫韫手提长枪,静候在城楼之上。
顾楚生跑到城楼下,高文领着数百臣子,手持笏板,梗着脖子等着城破的时刻。
顾楚生冲下去,朝着旁边守城的侍卫大声道:“开城门!”
“什么?”
侍卫愣了愣,顾楚生大吼道:“开城门,降了北狄!”
“顾楚生?!”
高文闻言,猛地站起来,怒道:“你这竖子说什么?!”
“我说,”顾楚生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高文:“开城门,降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