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素来有几分任性,如今认定了平陵御为晋州刺史, 竟是不管诸位臣工心头疑惑, 又瞧着林清并未出言反对, 心头欢喜, 当即又拟了一封圣旨, 便说各自散了。
“林御史。”姬凛这头出来先一步唤住林清。
“姬元帅有何见教?”林清瞧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头喟叹,纵然他视世家如洪水猛兽,但不可承认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家族自有其独到之处,比起十二岁临阵指挥以一敌十, 十四岁领兵威逼北魏王城上京,自家十八岁了空有一个长安四公子之一的名号的儿子当真是不够看。
“凛多谢林御史仗义执言。”姬凛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他想说往日里因着双方所处立场不同, 他对眼前人也多有误解;他也想说江芳本性小人, 需要多提防……可最终姬凛却只是干巴巴的道一句谢,就如同彼时他与平陵御所言,纵然世家、寒门各有各的打量,但当天下不宁, 他们亦可摒弃前嫌。
“元帅莫要辜负晋州诸多百姓便是。”林清淡淡一笑, 跟着刘静一道离去。
“元昭。”姬焰从后面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禁军之中除了各地选来的精锐,还有便是各家子弟,虽然实力未必及得上姬家军,但好在比之晋州驻军亦是差不离,只他们性情比边军骄傲,非寻常兵士,你恐要多费心思才是。”
“多谢二叔提点,凛知之了。”叔侄两个寒暄几句,姬焰便大步追上曹冰,一应军用器械还需与户部一道清点安排。
这头姬凛出了宫门便瞧见一辆宽大的牛车,柳泉坐在上头掀开帘子朝着他招手。
“柳内相。”姬凛得圣人召见,原本是骑马过来,登时解了缰绳牵着马匹走过去。
“我欲往姬家传旨,不知郎君可是回府邸?”柳泉笑了笑,语气亲近,“到时候正好跟阿章一道回来。”
“既如此凛便厚颜与内相一道了。”姬凛当即笑道,将缰绳交到一旁的小黄门手上,自己上了牛车。
“如今倒要恭喜将军沉冤得雪。”柳泉宣旨所乘得牛车乃是宫中传旨制式的车子,并不算宽大,仅由两头水牛并排拉着,但驯养得甚好,一路都走的很平稳。
到了姬凛府上,柯老见他们进来忙不迭行礼,又命小厮去了后院告知梁氏,开了库房,摆了香案,又启了中门跪接。
等旨意下来,又邀了柳泉、章文两个一道吃了茶,
“阿弥陀佛,如今总算拨开云月见青天了。”今日天气好,徐氏一早起来便在榕园里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摸骨牌,如今听得前头小厮报来,说是姬凛任了晋州州牧,还加封了二品护国将军的头衔,又听说是可以荫蔽后人的爵位,登时笑容满面,一面命比目开了自己的私库,给阖府上下伺候的下人们多加一个月的月钱。
自从景国公家被抄了家,她心中便存了一段念想,如今眼见自家孙儿有了爵位,竟是觉得心头一松,再看着儿媳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却不知在这些九姓世家里对爵位还真没怎么看重。
梁氏听得婆婆言行也并不阻拦,她嫁入姬家二十多年,跟上头这个昏聩的婆婆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好在徐氏并无什么坏心思,索性如今她身子不比往日,也就只嘱咐辛嬷嬷敲打着小人莫要太张扬,虽然元昭无奈夺情任晋州州牧,但他仍旧在孝期内,如何能欢庆喧腾,且晋州局势如今谁也说不清楚,儿行千里,她如何能不担忧。
“如今到了冬日里,晋州滴水成冰,元昭在军营里需要的厚实的披风、领子、毯子、手套一应都要重新准备。”梁氏抱着手炉靠在贵妃榻上,一旁的檀木高脚小几上摆放着一个青釉印凤仙花纹笠式大碗,里头堆着一些果脯、肉干,“还有轻舟,他如今是做了刺史,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