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边,人来车往,你还是坐过来说话吧,”韩谦示意韩东虎坐到凉茶摊前,又笑着跟冯缭说道,“我便说这双手会是破绽,确实,烧伤疤痕伪装得再好,也不像是一双老人的手。”
“大人身份尊贵,此时又遭延佑帝猜忌,怎么能轻涉险地啊?”韩东虎坐到凉茶摊前,犹控制不住激动心情的说道,比翻案,他更担心韩谦此时的处境。
即便不受猜忌,韩谦作为蕃州刺史,私自潜回帝京,也是大罪。
“什么尊不尊贵,我这些年真要是因为害怕而什么事情都不做,那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韩谦微微一笑,对自己身处险境这事,似乎是一点都没有什么觉悟。
当初他孤身赴晚红楼不险吗?
他劝谏杨元溥一起去守淅川城不险吗?
他带着百余人回金陵夺信昌侯李普的兵权不险吗?
朱裕在荆襄战事后敢深入楚境,他岂能连朱裕都不如?
韩谦最初是想着派冯缭暗中潜来金陵处置诸多事已经足够了,但在叙州得悉世家宗阀在广德府反扑诛连的具体情况之后,便决定要亲自走这一趟。
受刑死二十余人、致残四十余人,那还是广德府衙大搞冤狱的数字,算上安吉、广德、郎溪三县,这个数字还要增加两倍。
除了大批无辜者受诛连外,之前逃离安吉、广德、郎溪的世家宗阀、大小地主,借刺杀案掀起的风波,纷纷返回三县,推翻之前他设立广德军制置府时所制定的置换田宅方案,拿着旧地契、房契,在府县官员的支持下夺回土地,致使大批原广德军的家小再次失去土地。
即便陈景舟出知广德府之后,形势有所缓和,但之前几个月的混乱,已经有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受到诛连,处于朝不保夕的险境之中。
照冯缭之前的计划,薛若谷即便不惜自身及家小的身家性命站出来翻案,但也只能说让事情的真相在小范围内传播,叫朝堂之上的大臣们知道有这么回事,知道刺杀案的真相不是刑部及京兆府之前所陈述的那样。
但是,能真正翻案吗?
不可能的。
世家宗阀在广德府大搞反扑、诛连,一切实际都是在杨元溥默许之下的进行的。
不仅世家宗阀在朝中的代表人物了,杨元溥会翻自己的案?
冯缭之前的想法,主要还是想着尽可能维护叙州的利益,想着只要能将刺杀案的真相在小范围内揭开,分化朝廷众臣对叙州的态度,便算是达成目的。
冯缭还是习惯想着将刺杀案用作筹码,想着将韩东虎这些人用作棋子,然后用些小手段,将韩东虎这些人招揽过来,组建叙州在金陵的情报网。
韩谦也不能责怪冯缭,但冯缭这么做,还远远不够,甚至还真极有可能害得薛若谷一家老小丢掉性命。
待韩东虎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韩谦跟他说道:“这事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世家要盘剥奴婢,奴婢想要反抗,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难道你还想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就想世家宗阀自己会乖乖同意废除贱口奴婢旧制?现在,事情涉及到梁国蜀晋及蒙兀人的战争,事情会加倍错综复杂。我们唯有能做的,就是一步步去做,不要轻易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我……”韩东虎看着诛连甚广的惨案频频发生,内心一直陷入矛盾与纠结之中,很多道理也不是他所能分辨,这一刻听韩谦的话,虽然有些领悟,却也难说透彻,只是心旌摇荡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尽可能暗中助薛若谷查明刺杀案的真相,等到薛若谷有一些人证、物证之前,我再会与薛若谷见一面,劝他不要莽撞行事……”韩谦说道。
“要不是陈景舟赶到,制止府县收回新垦的坡地湖田,牵连者更广,但除冤死者外,广德府还有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