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侯跟着苏夫人回房,苏夫人一边拆头发一边还在笑:“你看到没,他那个乖的小模样以前打死我都想不到,跟个孩子似的。”
苏南侯接过她手里的发钗,俯下身从后面搂住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叹息般喊了声:“馨儿。”
苏夫人放下手,看看铜镜里明显收拾过的老男人,心头一痛,转身不管不顾地搂住他哭起来:“阿靖,阿靖。”
苏南侯曲膝跪到地上,搂紧终于肯再次喊他“阿靖”的小妻子,听她哭着喊着。
“你知不知道,倾儿让我,让我一起去大贺,可我舍不得你,我连女儿都不要了,就是舍不得你,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在这里难过,我不走,朝廷还不能翻脸,太后还有顾忌,你还能多为我考虑,多珍惜你的老命。我怕我一走,你就一个人了,姨娘也嫁人了,你连家,都没有了,累了,伤了都没人管,怕你头发,全白了,老的更难看了,怕我一走,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我的老男人,看不到我的阿靖了。”
“馨儿,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想好好跟你说话,多想好好弥补你,多想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宠着你爱着你,不让你有一点难过,让你开开心心,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许下三生三世…。”长年的千军万马面前吼过来的威严厚重声音,突然微微暗哑温情地说着情话,总有点别扭。
“你怎么突然会说这些话了?”苏夫人出戏地突然不哭了,爬起来狐疑地看他,打断苏南侯的声音,“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又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贱人!”
苏南侯头上乌鸦飞过,叹口气,就知道模仿大儿子不靠谱,他夫人才不是傻宝那么好骗的。
将怀里的眉墨放到旁边的梳妆台上,拿过一边梳子有点生疏地梳着夫人如瀑秀发,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慢慢说:“哪里还敢闹出这些糟心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知道的,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印象里父亲与我不亲,最记得的是,那年冰天雪地,我被教书先生打的手心拿不了剑柄,又被武师父打的腿脚没了知觉,我趴在雪堆里,病了一冬,卧床不起的父亲突然起来了,他站在门口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还笑了下,他那时的眼神我一直不懂,长大了才知道,他其实是希望我死,我的父亲希望我死。”
“母亲对我严厉,甚至极少对我笑,后来去了军营更是战火纷飞,娶了你我是真的高兴,可我也形容不出来,再后来出了陶家表妹的事,我想跟你说对不起,你不要听,可除了对不起我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我想弥补,又找不到你喜欢的方式,甚至于倾儿普儿,我那时其实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父亲。”
“我跟他们接触时间少,普儿小时候被他娘教的还会跟我撒娇,我会满足他心愿的地抱抱他亲亲他,可是倾儿犟得很,我打他骂他,他哪怕哭一声,乖乖喊我一声爹,我哪里还舍得碰他一下,打在他身上,疼的哪里只有他。等到他们都长大了,普儿想要出人头地,我能帮他,可是倾儿,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却知道他连我这侯爷爵位都不在乎。”
“我好多次想跟他说说话谈谈心,可到了真的谈话时我又不知道说什么,知道应该好好说,夸夸他,捧捧他,可还是做不好,我不知道作为父亲应该怎么给儿子打气。”
“你不用怀疑什么,刚刚说的那些,嗯,哄人高兴的话,还都是跟他学的,上回他喝醉了拉着傻宝说话被我听到了,那之后我常想,我要是也像他那样能说会道,你也不会那么久不理我了,你看,他把傻宝哄的多高兴。”
“你学他干嘛,从小到大他就靠那张嘴从皇宫里骗吃骗喝骗赏赐,回来还要哄我哄他师父,出去玩还要调戏美人,现在还得哄乖宝,你要学他还得回娘胎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