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尹卓离开之前,周禹硬着头皮多问了一句,“将军,城中百姓该当如何?”若说蔚家军在塘坝县与麻城还有部署,在菊山县可就真的半分没有。
唯一有的,大概也就几百府兵。便是周禹早对尹卓的心思有过猜测,却从没想过真的要对百姓下手。但眼下的局面,尹卓离开后他们没有半分退路,用百姓的性命来扭转局势势在必行,周禹心中发凉的同时下意识握了握拳。
彼时尹卓骑在马上,闻言有些诧异,“百姓,先生这是心有不忍了?不过,这百姓可不是我大夏百姓,我骠骑营士兵,不同样从百姓中选拔?”
周禹在开口之前就知道自己未必讨得了好,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可尹卓的声音不小,这话一出,不等于明晃晃刺激余下的将士,甚至离间他与余下将士的关系么……
他震惊的瞪大眼,已经完全不知道尹卓在想什么。战场之上,难道不是上下一心才更能拧成一股绳?尹卓这么说,对他这个留下的领兵之人,可说没有半分好处!
他正欲分辨一二,不料尹卓已经翻身下马,挥退了身边的将士低声道:“本将军怎么不知,军师何时变的心慈手软了?”
他说到这眯眼打量周禹,似是想起什么,又似笑非笑道:“也对,先生虽身在大夏,却到底是启泰人。”
周禹想辩驳的话被尽数卡在了嗓子眼里,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但尹卓却并没停下,他压低了嗓音道:“难道先生忘了,你虽是启泰人,之前却一直在骠骑营中,脚下踩的是大夏土地,吃的是大夏米粮,胯下的同样是大夏马?便是你身上还留着启泰的血,可骨子里已经是大夏人。若是本将军不曾记错,从本将军师父那时起,你就一直为骠骑营出谋划策,死在你手里的启泰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他斜睨着周禹,面上虽满是笑意,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带着森凉的寒意,这场景看在旁人眼里,大抵不过是将军正与军师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可周禹却一颗心宛如跌进了冰窟窿里。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先生自来有勇有谋,本将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必你已有所猜测。如此,菊山县境况如何,关乎到本将军的计划是否可行,心慈手软可是要不得的。先生此时方才觉得于心不忍,是不是太晚了些?”
周禹心中夹杂着屈辱又气又怒,嗫嚅着嘴唇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尹卓这是在威胁他,也是在暗示他,等他离开之后,必须对菊山县的百姓下手,只有对菊山县的百姓下手,蔚家军的视线才能尽可能被集中转移。
可这样的代价与手段……若说他在开口之前还存了一丝侥幸,现在却是半分希望不存。迎着尹卓的视线,他从中看到的净是杀意,不由得垂眸拱手道:“将军所言极是,是在下想岔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尹卓如今是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什么都是枉然,既然尹卓自己不想要好,他何必枉做好人?更何况,尹卓说的也不算错,便是不考虑尹卓是不是能顺利脱身,还要考虑余下的将士如何周旋才能保住性命。
“将军放心,在下定不负将军所望。”但这锅他却是不会背的。
命令是尹卓下的,将士们有目共睹,他不过是执行者。再说他启泰人这个身份,早在他跟随那木雄的那天起,就已经被完全抛弃,此时再提,委实毫无意义。会有此一说,也不过是良知未泯罢了。
别看启泰与大夏相互对立恨不能你死我活,但屠戮百姓这样的事情,却从来没发生过。想清楚了,周禹便也不再说话。尹卓看他老实,这才又与几名小将交代了一番,带人打马离开。
追兵逼近,周禹也没有多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