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岑璋讶然于皇后的反应, 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
“我让你跪下!”皇后顿时又怒喝一声, 桌上的茶盏被她掷在地上,摔成几瓣儿,那褐色的茶汤也顺着沟壑淌了出来,很快尽然在地面上, 留下一片深色的阴影。
皇后素来宽厚待人,但如今骤然发怒却也极具威视, 连带着那屋洗漱的漪宁都听见了。
“岑伯母怎么生气了?”漪宁十分诧异地问旁边给自己递帕子的金嬷嬷。
金嬷嬷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旋即笑了笑:“奴婢不知, 许是太子做了什么惹皇后生气吧。”
“那我去看看。”她说着提起裙摆要出去, 却被金嬷嬷拦下,“郡主的衣裳都脏了,待会儿陪皇后用膳穿这件只怕不妥, 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漪宁无法,只好听金嬷嬷的。只金嬷嬷伺候自己更衣时,她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那边的动静, 却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皇后房中, 岑璋许久未曾见母后发这样大的脾气了,心中自然是怕的, 恍惚间似乎料到了什么, 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皇后也渐渐敛了怒意, 神色淡淡地看他:“知道母后为何如此生气吗?”
岑璋一时不好回答, 犹豫着道:“儿臣不知。”
皇后秀眉拧着, 面露不悦:“事到如今, 你还想瞒我什么?阿宁究竟为何无故失踪,如今眼眶红肿成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因为……”
“别拿对付你父皇的那一套来哄我!”皇后打断他,“佟迎和狄青都跟我说了,是你对阿宁说了什么她才会成这个样子的。方才在长乐宫里你父皇没怪罪你,只怕是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阿宁又离他甚远没让他瞧见那一对儿红眼眶,才会由得你推卸责任胡言乱语!”
岑璋心上一沉,抿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皇后道:“我方才倒是一直在想,你对阿宁说了什么才会害她成那般模样,思来想去,倒也有了些眉目。这几个月阿宁不在南苑,我听金嬷嬷说见你来过两回。”说到这儿,皇后神色沉了沉,“你父皇的事,你可是知道了?”
南苑四周都有绝顶侍卫把守,但他是太子,以前也没少来此,侍卫们必然对他没有防备,故而纵然来过怕也不会禀报。
以至于,皇后还真不确定他究竟来过几回。金嬷嬷看见过两次,可金嬷嬷没看见的时候呢?
皇后问起,岑璋也没打算隐瞒,只是突然心上一阵发堵,缓缓应了声是,有把那日在窗外听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此事关乎朝堂社稷,我与你父皇隐瞒不说一是怕你忧心,二来也是恐走漏消息,惹来朝堂争端,却没料到让你无意间听到,更没料到……你敢拿此事去伤害阿宁!”
说到最后,皇后眸色突然一黯,“岑璋,你身为太子,一朝储君,却连让一个姑娘家心甘情愿嫁给你的本事都没有,还使出如此不光明的手段来,简直让母后寒心,让你父皇失望。把你父皇的身体当做筹码,你简直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岑璋心上微颤,忙俯首叩拜:“母后息怒,儿臣当时只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儿臣知错,方才见阿宁那般儿臣也是悔不当初。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实非儿臣所愿,还望母后恕罪。”
“恕罪?此事如若捅到你父皇那里,你且看他恕不恕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的不择手段,日后江山社稷交于你手,你又该如何自处?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阿宁,尚且如此待她,那天下万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日后治理天下你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儿臣知罪。”岑璋额头贴地,十分诚恳地认着错。
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在御花园里看见阿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