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一阵细风,枝头徐徐摇曳。
杜芊芊靠坐在软塌之上 ,手里捧着经书,葱白的面上有几分倦意,黯淡无光的杏眼朝窗外望了望,她道:“白术,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术抹了把脸,眼眶通红,“夫人,今儿初八。”
杜芊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离十五还有七天,也不知道她这幅身子还能不能撑到那天。
陈阙余只逢每月初一十五才会踏足她这间院子,这个月的初一他都没有过来,西院有个姨娘生了,他派人过来打发了一句忙,便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杜芊芊抬手,“你去给我拿个毯子来,我睡一会儿。”
“是。”
韶光正好,她却没什么精神,枝头的喜鹊正叫的欢快,细碎的日光透过窗格争前恐后的钻进来,打在她的肩上。
杜芊芊眯着眼,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肩上披了件粉红色的斗篷,眉如墨画,唇畔浅浅的笑意似嘲似讽。
她想起来,她和陈阙余成亲时,天气也是这般好。
杜芊芊与一般的闺阁女子略有不同,她从小没少跟军营里的舅舅学骑马架鹰,性子也比较活泼,只是嫁给陈阙余之后,便遵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再也没去骑过马了。
嫁给陈阙余那天,她的心里是极为欢喜的。
年少无知,还没定亲之前,她总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眼角含笑的问他,“陈大人,我长得好不好看?”
陈阙余总是冷冷的注视着她,从不肯回答。
后来,她急于表明心意,伸手拦下他的马,说道:“陈大人,我最近新学了首诗,想念给你听。”
少年高坐在马上,拉着缰绳,清俊无双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
杜芊芊红着脸,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面若飞霞,一波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陈大人,我念的好不好听?”
少年的耳朵微不可查的红了红,他扬鞭打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走之前留下了三个字:
“不知羞。”
杜芊芊也上马,追在他后头,朔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她心里无比畅快。
烟花三月,陈阙余遵从父命上门提亲。
当时她躲屏风后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想到这样好看的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夫君,心里就甜滋滋的。
一群世家子里,他最有出息。
文武双全,不足十七便中了举人,后来的殿试中又是皇上亲自点的探花。
新婚之夜,揭开盖头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骤然冷却的脸色。
杜芊芊猜,他娶自己莫约是不情不愿,要不然新婚夜也不会摆着张冷脸,她只是不懂,既然他不愿意,为什么又要娶自己?
纵然不喜,陈阙余该做的还是没少做。
他力大如牛,丝毫不像是个读书人,一身的蛮力气全都用在她身上,撞的一下比一下重,不懂心疼人。
陈阙余不喜她,连带着她在府中的日子都不太好,西院的姨娘比她受宠,平日里他总是去那边比较多。
好不容易来了东院,杜芊芊又总忍不住要和他吵架,其实也不算吵架,充其量是和他顶嘴。
最气人的是,杜芊芊每次都还说不过他,只能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生闷气。
成婚两年后,她怀有身孕,初为人父的陈阙余的脸上看不出几分喜色,她想,他大概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生孩子时,杜芊芊命悬一线,差点难产,虽说最后母子平安,她到底还是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