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椿树胡同。贾琏听了石咏转述, 一时被震住了实在是没能说出话来。
贾珍曾经私下孝敬弘皙五万两白银,却不是递到阿哥所,而是有弘皙手下的人接过去了, 并替他打理产业。
此前贾琏只知道自家老爹一心想要投靠十四阿哥, 甚至原来还曾动过用迎春亲事去笼络对方的念头。他可万万没想到与本家处得尚且融洽的宁府, 其实早已暗中靠向了弘皙?
可是细想来,宁府靠向弘皙, 也是一种选择。
早年宁府还在江宁织造任上的时候, 就一直“孝敬”当时的太子, 二阿哥胤礽。后来被康熙帝敲打过之后, 宁府安分了很多,但是当时与二阿哥旧党的联系恐怕也并未全断——这种事儿,原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而二废太子之后三年, 发生了“矾书案”之后,朝中有些旧日的二阿哥党见胤礽确实复立无望,便将目光转向了弘皙这位“皇长孙”。
弘皙并非胤礽嫡子,但却是胤礽长子,且是地位颇高的侧福晋李佳氏所生,后来又被嫡福晋瓜尔佳氏认在膝下。康熙对这位“嫡长孙”非常看重且喜爱, 胤礽被圈在咸安宫里, 弘皙却依旧在上书房读书。康熙多次出巡都带弘皙随扈, 在人前毫不掩饰对这个孙子的喜爱。
所以在弘皙身上下注, 是好多昔日二阿哥党羽的选择。
只是贾琏却从来没想到过, 宁府贾珍的手笔竟然这么大,一出手就是五万两:东府好有钱……贾琏郁闷地想。
石咏却想不到这些。当时杨玉环的银香囊提及弘皙的时候,他确实吃惊不小。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红楼作者所出身的曹家,就是因为被牵扯进了乾隆初年的“弘皙逆案”,因此被二次抄家,至此一败涂地,复兴无望的。
但是据他所见,宁府既选择靠向弘皙,那秦氏是胤礽亲生女儿的传闻就不大靠谱了。毕竟从弘皙的角度,有谁能受得了这么厚颜无耻的妹夫一家子;从宁府的角度,贾珍若真是与秦氏的关系不清不楚,又于秦氏之死脱不开关系,避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就这么攀附过去?
早先据杨玉环的香囊所说:贾珍与秦氏说私房话的时候,曾提起废太子一家子,两人对那一家都无特殊之情,甚至贾珍还曾嘲笑当年二阿哥作威作福,如今只成为了阶下囚。至于那五万两银子,也是贾珍与秦氏在一起的时候,私下里提起的,秦氏当时还顺杆上,向贾珍讨了几千两银子的体己……
所以,杨玉环的银香囊虽然对贾珍与秦氏的关系完全不作评价,但是该说的,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当然这些石咏都不好直接向贾琏提起,他只是负责总结要点,供贾琏自行判断。
贾琏则非常郁闷,讷讷地说:“可……为什么是王掞?”
石咏对这一点也很想不通。他与贾琏两个一道,皱着眉思索良久,最后彼此互看一眼,一起开口:“难道是——”
王掞是个终其一生都在为太子复立而奔走的人,史载他一直到康熙六十年,七十多岁了,还在请旨复立二阿哥为储君,最后被康熙降罪,发配西北边陲军前效力,最后不得不由其子代父赎罪,前往西北。这样的人与那些左右逢迎,两边下注的人不同,王掞一根筋地认为“立嫡”才是正理,而康熙膝下,元配嫡出的皇子,就只有一个。
因此即使宁府靠向了皇长孙弘皙,在王掞眼里看来,也不过是别有用心而已。再加上宁府的私德已经亏得不成模样,阖府只有门口那两只石头狮子还干净些①。这一切,或许都成为了王掞看不惯贾氏一族的理由,见到吏部提出的候补官员名单,又见到贾琏的名姓,猜到与贾珍同族,又见他是金陵人士,是一等将军贾赦之子,自然不喜,便出言将贾琏的任免给“摁”下,大约便是这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