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路面竟这么粘。
石咏无奈了,亲自过去将那鞋子捡起来,递给丢鞋子的人,同时大声说:“街坊们,这路面刚压成的时候又热又粘,但是冷下来之后就坚固耐用,少说撑个十年也不用重修的。请各位稍忍一忍,待到今晚过去,你们明早出来,家门口就是平整的好路!”
“谢谢官爷!”胡同街坊里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是啊,真得谢谢官爷给咱们修路!若是没有这些爷儿们,咱们这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日子,还不晓得要过多久!”
这时候那个会捕鱼的货郎登时道:“蒋嫂子,我去抓两条大的花鲢来,您最会炖鱼汤,您给炖两碗鱼汤让爷儿们暖暖身子呗!”
蒋大娘当即笑应了。
那剃头的这时候也在旁边凑热闹,说:“官爷们差爷们,今儿是二月二,小的承各位的情给咱街坊修路,咱今儿在这剃头不要钱嘞!”
内务府的这些工匠还真没怎么感受过这么质朴的街坊,笑着应下,一时干活儿干得更加带些劲儿。
石咏见施工顺利,将近二十丈长度的一段土路,差不多用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全部修完,当即从袖子里摸出用于记事的小簿子,用炭笔刷刷地记下各种紧要的信息:沥青的用量、碎石与砂子的比例、沥青冷却的时间、冷却前冷却后的厚度等等。他于这一切都是门外汉,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一点点积累,好生学着。
石咏忙着记录,一瞥眼,忽然看见那位老妇人弓着腰,从他背后走过,望着前头新铺的柏油路面,小心翼翼地伸脚,簇新簇新的绣鞋便踏在黑漆漆、热烘烘的柏油上。
“等等!”石咏赶紧招呼,走过去,再度将老人背起,一转头,见那绣鞋还好端端地穿在老人脚上,一点儿黑油都没沾上,这才放了心。他赶紧将老人背至大杂院门口,放下来,并且说:“外头修路,不方便,您若是能忍忍就忍忍。若一定要出门,就招呼我一声,我叫石咏!”
那老妇人似乎听懂了石咏的话,点点头,继续佝偻着身子,回院子去了。
一时这百花深处胡同里的土路终于都铺上了柏油,石咏来回仔细检查过,那柏油路面看上去铺得结实,只是颜色略深了些,现在还有些黑黢黢的不好看。但他知道这沥青混了石子,彻底冷却下来之后颜色会转成青色,与前后两段的石板路颜色相差仿佛,而且衔接处路面平整,高度一致。所以石咏这次使用“新材料”修路,也不会太过破坏胡同景观。
一时内务府的工匠们开始收拾家伙,所有的工具和剩下没用去的沥青将运回内务府营造司暂放。
石咏则继续沿着胡同向前,他打算去前面百花深处那座废弃的园子看一看。
那园子的园门在胡同路南,园门是一座木门,上面贴着内务府昔日的封条,只不过年深日久,封条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了。
石咏早先已经向十六阿哥争取了这座废园的使用权,如今上头已经有正式的行文下来,石咏当即一伸手,将那木门上的封条撕下。他接着一扭门上挂着的锁,那锁亦是朽坏了,一扭之下,竟应手而断,“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于此同时,石咏背后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等了好久,总算来了!”
石咏转身,吓了一跳:只见他身后根本没有人,只有阳光正将他的身影映在对面胡同的碎砖墙上。
石咏经过多了这种事儿,还不怎么觉得恐怖,可待他转过身,看清自己的影子时,才真正吓了一跳——明明是他自己的影子,可是却宽袍大袖,头上戴着冠,看起来竟像是明代衣冠。
石咏稳稳心神,打个招呼:“我叫石咏!”
那墙壁上的影子便冲石咏遥遥地躬身行礼:“在下姓张,原是这百花深处的主人。”
石咏心内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