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觉得自己的运气非常不错:他手头这二十七片玉器碎片,不多不少, 正好拼出一只完整的玉杯。
待“一捧雪”所有碎片的断裂补位都涂上了浆糊, 石咏按图索骥, 将他以前编过号的碎片按照图纸全部拼接起来。浆糊作为临时粘合剂, 暂时将所有的碎片都聚拢在一处,但是这种粘合力非常弱, 甚至不用在温水里浸泡, 时间一久,浆糊一干, 一捧雪自然就散开了。
但这一捧雪原身重现的时间虽然短暂,石咏还是被这枚传世名器的面貌震撼了。
这的确是一件精品玉杯,玉质清透而细腻,杯身处玉色洁白,有若凛冬怒放的白梅,杯壁处玉色发碧, 工匠便就着这一点碧色,另外雕了一枝梅枝,枝上另有七朵纤细的梅花,或盛放、或为骨朵,环绕杯身。这一枚玉杯, 玉色可能并未臻完美, 毕竟有一枚玉筋存在, 且边缘处有些深沉的杂色。但是当初雕刻这枚玉杯的工匠们发挥了他们无限的创造力, 依玉质本身的色与形, 设计并制作了这样一枚无与伦比的玉杯。
石咏唯有叹为观止。
而玉杯本身没有什么察觉,带着试探的口吻问:“石,石咏……咏哥儿,怎么样?”
石咏长长叹了一口气。
玉杯一下子不干了,“怎么?不行?你说过的话做不到……唉,我早就说么,人千万不能存什么指望,一切都要往坏处想,这样万一哪天坏事转好才会又惊喜……”
旁边红娘提醒它:“你就等着惊喜吧!”
石咏全顾不上与玉杯斗口,先用尺将该量的尺寸都量了,然后将杯底与杯口扣在纸面上,分别留了形状,随即将他事先调好的粘土取出来,准备给玉杯做粘土模。他三下两下便用粘土将玉杯糊满,玉杯的声音便从粘土里面冒出来:“石咏,小石咏,我这儿好闷,透不过来气儿啦!”
石咏不理它,等到将粘土模慢慢一点点烘干,再将模型沿事先认定的角度切开,将玉杯取出来,让它在清水里好好“透透气”。
石咏自己则往粘土模里灌蜡,登时铸出一只“假的”一捧雪。偏生那白蜡的颜色洁白通透,猛一看有点儿玉色,仿佛赝品一样。那一捧雪便不停地抗议:“不要赝品,不要赝品那!”
石咏依旧沉浸在眼前的工作中,一捧雪的抗议他也一样听而不闻。他手中持着“赝品”,在这只蜡模表面,按照一捧雪本身的裂纹,把碎片的形状都画出来,同时标上编号。随后他再度伸手,取了一团粘土——他打算给一捧雪做一个玻璃罩,玻璃罩会是一个更大圈的玉杯形状,罩在一捧雪杯外,玻璃罩上会有些凸出的支撑点,将辅助固定所有碎片的位置。
一捧雪在他手边的一盆清水里沉沉浮浮,但见石咏聚精会神地忙碌,一面反复修改粘土的形状,一面又在自己的草稿上写写画画,似乎还在计算什么。
这边泡在清水里的一捧雪终于服气了:“看起来,好厉害!”
“咏哥儿当然厉害!”红娘在一边说,“没有他攻克不了的难题。”
这边石咏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很明显是遇上了难题。只见他抬起双臂,双拳撑着太阳穴,似乎遇上的问题难以解决。
“我是天生的倒霉体质,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一捧雪看着石咏,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来,将红娘嘲笑一番。
“你这人真是,”红娘一下子不乐意了,“咏哥儿这是在帮你,你满脑子的都在想什么呢?”
两件器物正在拌嘴,那边石咏忽然双臂一撑,喜形于色,当是一个难题迎刃而解。
早先他发现,仅靠玉杯外面的玻璃罩,并不能完全支撑玉杯的每一片碎片,还缺点儿什么。可是经过仔细思考以后,石咏决定在玉杯内部也做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支架,形状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