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缭绕中, 和妃抖抖索索地帮妙玉一起扶着乩笔。
她也不知道皇上为何执迷于请眼前这位妙龄女尼扶乩。她私心里承认,这位女尼相貌既美,气质更是秀如空谷幽兰。但是这位的年纪比不少皇孙女年纪都小。若说皇上看上了这女尼……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再不然就是为了那面宝镜。皇上每次来,都会默默地凝视那面宝镜,还曾经问过“镜中人”的话, 似乎一直盼望能与宝镜对答几句。到后来,这位终于发现, 扶乩, 是这位现今的帝王与这面镜子唯一的沟通方式。
和妃渐渐听出畅春园中有些传言,说那一面宝镜是妖镜, 那名女尼也是个妖尼, 曾有贴身服侍那女尼的宫人看见女尼与器物说话的, 与宝镜说话,与茶具说话, 偶尔私下扶乩,乩笔乱动之余, 那女尼亦喃喃自语。然而和妃却很明白那女尼的心思,孤身一人在这宫禁森严的所在, 身边并无半个熟识的人, 有时偶尔自言自语几句,却被认为是妖尼,这实在是太冤。
但和妃一向知道这宫禁之中, 三人成虎, 流言既已传出, 便再难挽回。和妃以后还要在这深宫里过日子的,自是半点为妙玉剖白的话也不敢讲,也不敢接近此人,只是在每次皇上传召妙玉扶乩的时候,才敢出面见一回妙玉。
妙玉却始终对周遭的流言与和妃的态度不以为然,气度依旧,教人心折。和妃再见妙玉时,心里多少存了一两分愧疚。
此刻和妃与妙玉一道扶着乩笔,那面宝镜,却正执在康熙本人手中。
“阁下是说,若是朕设身处地,将朕摆在这些与朕血脉相连的儿子们所处之境,朕亦能在风月宝鉴中看见他们想要什么?”
乩笔哗哗地动,沙盘上显出四个字:“确是如此!”
康熙皇帝一时很难接受这一点,左手捧着宝镜,在无逸斋之中踱了几步,道:“朕不相信!”
乩笔又动,留下一行:“又不是朕的儿子!”
武皇的字迹龙飞凤舞,大开大阖,但这话写出来满满的都是嘲讽,似乎在说:自己儿子的心思都不懂,可笑啊可笑;又似乎在说,不相信你就憋着吧,看你能憋到几时。
康熙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来回踱步那步子越来越急。他终于忍不住了,想测试一下宝镜所说是否是真的,于是他捡了个心思最容易猜的,一面踱步一面说:“胤禟,朕第九子,宜妃郭络罗氏所出,母家显赫,生来聪颖,偏生此子自幼爱财,擅长从商,生意做得一流,就是不肯将心思放在朝堂之上……”
和妃在一旁红着脸听着,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进过无逸斋,这可都是康熙皇帝对自己那些儿子最真切最直接的评价。
康熙想起这个第九子,自然也会想起,这个孩子年纪与老八相近,自幼与八阿哥要好,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这个儿子的了解,怕是远没有那兄长对九阿哥了解得多。所以也难怪这个儿子与八阿哥结党,拆也拆不开。
想到这里,他便道:“胤禟心中所想,定然是铜钱银子,他大约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个貔貅吧!”
想到这里,康熙低头往镜中一望,果然如乩仙降坛所言的,他在宝镜的正面,看见了什么——却不是铜钱银子,他只看到了八阿哥。
康熙愣住了没有言语,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九阿哥精于敛财,却不是爱财,他唯一想的,只是帮扶他的兄长而已。康熙一闭眼,这种手足情深像是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对八阿哥成见已深,也带累了九阿哥。
和妃见康熙胸口起伏,面色有些发红,心里惊慌,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皇上?”
却见康熙一咬牙,继续开口道:“胤禩,朕的第八子,辛者库贱……出身低微的良妃所出,母族无可倚仗,年幼时不务矜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