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所怀的双胞胎一直是石咏的一块心病, 如今又听说如英早产……石咏心中又是忧又是惧又是愧疚。
其实如英未必是早产,当初如英是在随石咏南下广州的时候怀上这两个娃的, 要推断准确的产期已经不太可能。所以在石喻会试的最后一日, 如英这边蒂落瓜熟, 便自然发动了。
早先如英带着家人与子女一起赶到树村小院来的时候,就已经给靳勤那边递了信儿, 请靳勤过来诊过一次脉。如英那时已经得知自己随时可能会生,因此早早做了一应准备。甚至靳勤夫妇两个也在树村里寻了一户人家借住,一面给这附近的乡亲们看看病,一面顾着如英的情形。
石家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这些石咏并不完全清楚。他听说媳妇要生了的时候, 就像被一拳打懵了似的,好容易醒过神来, 总算他还有那么点儿神智,能冷静安排,晓得要去请假,晓得要命李寿代为去接从考场出来的石喻……可他就剩这么些理智, 一旦安排下去,立即不管不顾,纵马狂奔出城。
这头石咏仗着马快,直接从京城里奔到树村,扔下马匹就要往如英的屋子里冲, 结果被石大娘轰出来, 并且将安安这个小淘气交到石咏手上, 要他帮忙带孩子。一来避免石咏在产房跟前碍手碍脚,二来安安不像庭沛那样安静,需要有人看顾。于是石咏就只能在外院与安安这个眉眼像极了亲娘的小版“如英”大眼瞪小眼。
与安安一道,等候在外院的时候,是石咏人生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孩子天生敏感,安安也体会到了父亲那般不宁的心绪,一向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的假小子,竟然难得地安静下来,靠在父亲身边,软语安慰。
石咏哭笑不得,心想这是他带孩子还是孩子带他呀!
然而他还是打心里地怕,太怕了,生怕如英有个什么不妥。他这辈子认定了如英,他深知孩子都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孩子们都会长大,各自成家,成就功业……而只有如英,才是那个会陪他过一辈子的人。
好在这一回老天爷没让他煎熬太久,如英进了产房没到两个时辰,石家的二小子就已出生,并且扯着嗓子开始哭,等到一炷香之后,三小子诞生,他那位兄长已经哭累了,安稳地睡去。
母子平安的消息送到外院,石咏喜极而泣,不止险些让从城外赶来的石喻误会,更是惹来安安的一番嘲笑。
可是在石咏心里,这点儿失态又算得了什么?他媳妇儿平安,而且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啊!
一时消息传出,全树村的乡亲们都来石家小院贺喜,盼着沾沾喜气。石咏红着眼睛出面招呼,一时被树村的大老爷们儿当成是笑料,却在树村的妇人们之中被传为美谈。
树村有旧俗,有新生儿的人家,要给上门道喜的贺客准备喜钱,就是用红纸包着铜板。石咏也全无准备,岂料他家佃户李家那里早就想到,帮着准备齐了让李大牛送过来。石咏要给谢礼,李大牛只是不让,说:“大奶奶这样的好福气,咱们全村都沾了喜气,这点小事大爷还跟我计较?”
待到傍晚,石大娘送出消息,说是如英醒了,石咏一溜烟地就溜进产房去看媳妇儿,顾不上与人交际往来。无奈之下便由石喻出面,代表大哥一一答谢前来贺喜的乡亲。
树村立即有有人打听起石家的这位小哥儿,这样一表人才,有否婚配。
熟知石家事务的陈姥姥极为骄傲地说:“石家的哥儿这点年纪就已经是举人老爷的,这才刚参加完会试,许是明儿个就有人敲锣打鼓过来,说是中了状元的。”
旁人听说石喻许是未来的状元爷,都心知高攀不起,可也总有那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心想万一石家小哥能看上自家闺女呢。结果陈姥姥抛了一句:“人家在旗。”至此便再无人敢问,大家都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