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松反应过来之前, 一股香气便顺着鼻腔钻了进去。
甜, 如蜜糖一般的甜。
寒松自小长在北山寺, 老实说,在他出山去往金杯秘境前,生活就只是后山与佛堂, 至多扛不住大和尚的纠缠,随他下山讨一次饭。
住持和尚给寒松批命格,一则说他佛心不稳, 另一则又赞他身上有真禅。大和尚说众生皆苦,吾辈修佛之人,就是要渡他们过苦海。
彼时寒松怎么问的来着?
“何为苦,何为甜呢?”
住持和尚停下脚步,随手在路边摘了朵花, 将花瓣摘下送到寒松唇边。小和尚张口接住, 嚼了几下实在难以下咽,呸呸呸的吐到了一旁。
“此之谓苦。”
住持笑而不语,将花整个揪了下来, 将底部与绿叶相交的部位露出,哄骗一般的叫寒松来舔。
年岁尚幼的寒松是个不记仇的,立刻含住吮吸了一口,转瞬既逝的清甜滑过舌尖。
“嗯?”
叫平日里只吃清粥小菜的寒松惊奇不已, 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住持和尚手中的花。
“此之谓甜。”
住持将剩下的花往身后一抛, 拉着小和尚缓步走下蜿蜒的山路:“拿好钵盂, 指不定今日还有施主会给你一块真正的糖呢。”
真正的糖是什么味道, 寒松及至今日也不知,可甜是什么味道他却难以忘记。比如年幼时尝过的花心,又比如现下蹿入鼻中,搅得他呼吸不稳,让血也跟着沸腾的这股香气。
皆礼院的院判见寒松的面色染上潮红,心满意足的将他身上的束缚解开,改在金丹上下了道禁制。
院判在少年时,曾被自家的师兄蛊惑,去凡间逛过窑子。此时他的面目与旧时的师兄相重叠,声音低沉:“你们佛修道修,一个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可既不曾入过世,又何谈出世呢?你说是也不是?”
一脚将地上的僧袍踢入了水中,院判瞧见寒松的背上也红了一片,心满意足的退后几步,停在了灵璧的跟前。
缓缓俯下身,抬起袖子在她脸上轻轻擦拭。蘸着血写下的定身咒好解的很,起码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灵璧就恢复了她每日对镜时的模样。
定身咒是解了,灵璧仍旧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先前用巨剑挥斩用尽了气力,此刻手软脚软站不起来。
院判提着她的后领,轻而易举的将人扔向了寒松的脚边。寒松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手垫在了灵璧将要落下的位置,怕她磕碰着。
然而他识海里乱做了一团,计算起来并不清醒,灵璧没有跌在他的臂弯,而是倒在了寒松的怀里。
掌心贴着他的胸膛,心砰砰的剧烈跳动着,灵璧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对上寒松的双眼,头一次觉得寒松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和同门师兄的手感不一样,一拳上去都是骨头,硌手。
灵璧捏了捏,弹就不说了,还烫手。
“女菩萨,你摸贫僧干什么?”
寒松喉结上下滑动,几日来滴水未进,双唇有些干裂,问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院判是个过来人,耸耸肩上了木栈桥,踢踹着将卢致远带了出去,还拉走了想要留下观望的封鸿道人。
“道友,随我来。”
封鸿纠结了一番,是留下看看两位小友的进展,还是随老友去看看他这些年来的作为好。
“男女之事不就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能生出什么新花样来?”
院判示意门下弟子锁好牢房门,拖着封鸿:“在下就不一样了,修魔不就是讲究个新意么……”
不似修道,有一条定好的路走,每个魔修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自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