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乌云密布,太阳被遮得严严实实,好似一下子天就黑了。不知什么时候,飘飘扬扬洒下一场大雪来。雪花如鹅毛,纷纷扬扬,很快便把天地间变成一片洁白。
杜中宵站在寨外,看着这一场大雪,对身边的苏颂道:“瑞雪兆丰年,这一场好雪,来年必是个好收成。这附近新垦的田,好多人家烧荒,有这一场大雪,来年春天下种就不愁了。”
苏颂道:“记得京城里与你初相识,天天寻人议论诗赋,满脑子想的都是科举。中了进士,到了地方做官也闲不住。一件案子忙了半年,好不容易清静了,又想着开垦荒田。待晓,我们做官,不能天天想这些事。读读文章,听些新曲,不只是娱人娱己,也是熟圣贤古训,知世间疾苦。”
杜中宵微微笑笑,轻声道:“世间疾苦,我见得太多。圣贤古训,我读得太乱。此时专心做事,只是要把这些理一遍,不然我这官做不明白。我出身农家,与子容比不得,这世间的事好多看不明白,想不通透。在这里垦田,不只是招人种粮,也是认识这世间,知道世道人心。——罢了,不说这些,难得今天一场好雪,我们回去饮一杯。郑司理不必守缺,下一任到京东路,正在兴头上,且聚一聚。”
苏颂总觉得杜中宵一说起官场上的事情便就怪怪的,也不与他争辨,一起回了寨里。
吩咐柴信备了酒肉,杜中宵让随从去把还在寨里的司理参军郑朋和寨主何昆叫来,与他们一起饮酒赏雪。何昆是个武人,最近升了官,也学着开始读书,做当大官的准备了。
与苏颂围着火盆烤了一会火,就见郑朋和何昆连袂而来,后面跟着跑腿的陶十七。州里的官员再三商议,把陶十七发配到巡检寨来,算作充军了。其实真正的充军是要到牢城,编入牢城指挥的,怎么可能有到巡检寨里来这种好事。牢城指挥虽然也是厢军序列,其实做的是苦役,诸如州城各种杂务,修桥补路之类,全都是牢城指挥的任务。他们人手不足,才有其他厢军补充。用杜中宵前世的话说,牢城指挥其实是劳改营,那里才是犯人真正服刑的地方,各监狱里关的其实是待审犯人。
看陶十七穿了一身新袄,红光满面的样子,杜中宵道:“寨主待你着实不薄,你当小心谨慎,在寨里好好做事才是。好的坏的,事情过去,不要多想了。”
陶十七行礼:“小的大仇大得报,节推官人出力甚多。这份恩情,小的记在心里。”
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做自己份内的事情,要你记什恩?天气寒冷,饮杯酒去去寒气。”
陶十七接过柴信递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脸立即红了起来,拱手道:“谢节推官人酒!”
杜中宵见陶十七乖巧,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对他道:“年后何寨主高升他州,你在寨里没个事情做总不是办法。今年垦田多亏了附近那个做烟花炮竹的工场,那里年后要加些人手,用些厢军。等何寨主走后,你到那里去做工吧。做工的地方,强似在寨里无事可做。”
陶十七拱手连连道谢,高高兴兴地站到一边。他到底年纪小,在牢里关了几个月,全靠着一口气硬撑下来。前几天放出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露出许多孩子气。
垦田是要花钱的,特别是杜中宵在那里做大工程,招引了许多汴河上的船工纤夫来,花钱更像是流水一样。能支撑下来,全靠着那个做烟花爆竹的工场。
这个工场是杜中宵一手建起来,以前州里没有人管,现在开始大把赚钱了,就不能全由杜中宵一个人说了算了。官员不能在治下置办产业,工场建起来,就是官营,收入要交到亳州去。韩亿因为儿子韩绛的关系,对杜中宵不薄,对此事不闻不问。年后他致仕离开,新来的官员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到时怎么为垦田事业筹钱,杜中宵正在发愁。现在向场务里安插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