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家带口,在逃亡的路上,最先死去的必是老人和孩子。倘若父母先死,孩子也自然必死无疑。但当他们聚集起来造反之后,虽然免不了一部分人要战死沙场,但老弱妇孺,却放在了队伍后头。据我所致,绿林军还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只要男人肯卖命打仗,他的妻儿老小就会衣食无忧,即便他战死了,他的家人依然可以受到袍泽的共同照顾,绝不会让他死了之后,魂魄依旧要继续担忧自己的妻儿!”
“哦!” 屋子中的同族兄弟们,纷纷叹息着点头。看向刘嘉的目光里,也多出了几分欣赏。
刘氏这一代,有出息的,可不只是刘縯、刘秀两兄弟。刘嘉、刘稷、刘彦、刘方等,其实比起那哥俩也没逊色太多。
“嘉兄所言甚是!但是,我还有一事不甚明了,想请您继续为我解惑。”
刘秀却没功夫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笑着向刘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流民不事生产,加入义军后,更是东奔西跑。而且由于必须拖家带口,他们的队伍必然极其臃肿。如此庞大的规模,他们的食物究竟从何而来?衣服究竟从何而来?”
“三哥,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刘嘉被问得心里头忽然一阵发虚,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回应,“当然抢来的!他们之所以拿起了兵器,不就是为了抢钱抢麻抢粮食么?!”
“抢谁呢?”
“当然是抢官府的粮仓,堡寨庄园主人,抢城里乡下的富豪!”
“如果我既不是官吏,也不是富豪,只是勉强能填饱肚子,余粮仅仅够熬到下次秋收。我躲在在家里,从没招惹过他们,绿林军来了,会不会放过我?”
“不可能放过!”
被刘秀连珠箭般的提问,问得头晕脑胀,刘嘉想都不想,就直接回应,“他们只顾自己吃饱,才不会管被抢者是穷是富。不过……”
话说道一半儿,他忽然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对,声音迅速变得孱弱,“我,我都是听说的,不太,不太能够确定。”
“好!”
刘秀大笑着抚掌,然后又回到刘縯跟前,高声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绿林军随时都可以开过来,相助我刘氏?不知道绿林军前来相助之时,是自带干粮辎重,还是我刘氏出钱出粮供应他的开销?你事先跟他们,可曾有过类似约定?如果有,他们可会信守承诺?”
“这,没,没有!”
刘縯被问了个措不及防,再度额头冒汗。而周围的人,却谁也没有勇气再笑他目光短浅,每个人都觉得头皮阵阵发紧,心中恐慌莫名。
“没有,对吧!”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刘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喟然长叹,“绿林军的粮食物资从哪里来,答案只有一个字,抢。若我刘家请他们来帮忙,过后他们必然会将周围十里八乡劫掠一空。而我刘家如果不请他来,改天绿林军打到了舂陵,结果则正如嘉兄先前所言,他们才不会管我刘家上下有没有足够吃食,招惹没招惹过他们,照样会将所有粮食细软,扫荡干净,不会给我们留下一粒米,一块麻布头!”
“啊!”
屋子里,刘氏族人们个个额头见汗,脸色煞白,呼吸声沉重宛若风囊。不少人机灵者,眼前已经看到了一幅悲惨画面:绿林军打进了舂陵,见人就杀,见粮就抢,火光冲天,尸横遍地……
“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到我们身上吧!”刘良虽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吓得汗流浃背,却强自镇定地反驳,“伯升对马子张有救命之恩,他岂敢恩将仇报?便是绿林军要吃大户,筹措粮饷,也应该不会涸泽而渔,至少,至少得给我们留一点儿开春后的种子,否则,否则我们拿什么来种地!”
“是极!”刘匡附和道,“倘若绿林军真的打来,我们主动赠给他们一些马匹粮草就是,到那时,既有救命之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