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本来是一件喜庆的事情,可林维桢却发现,谭沁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愁绪。
找了个机会,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这是怎么了?自从我进了门就没见你笑过”。
谭沁咧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昨晚去了一趟薛玉家”。
只看她今天的状态,林维桢便知道薛玉的情况估计很不妙,不过还是明知故问道:“哦?她怎么样?”
谭沁眼圈红彤彤的,瘪着嘴道:“瘦得都没人形了,我昨晚去的时候,她妈正在骂她,骂得老难听了,她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林维桢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谭沁靠在他肩膀上,带着哭腔道:“她妈见我来了,就出去了。薛玉一边抱着我哭,一边跟我诉苦,说这大半年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妈动不动就骂她是个赔钱货,她的大嫂也尽给她使脸色,两个亲哥哥更是对她冷嘲热讽,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
抹了抹眼泪,谭沁继续道:“有一次她妈骂她怎么不去死,她一气之下,真跳了河,就咱俩经常钓鱼的那条河,水深得很,也幸亏有人在附近瞧个正着,否则我就真见不到她了”。
毕竟教过薛玉,并且对她印象还不错,再加上谭沁的这层关系,林维桢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问道:“那她有什么打算?”
谭沁轻轻地摇摇头道:“她能有什么打算?即便有打算,又能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的情况,说她是亲女儿,那是抬举她,实际上跟个丫鬟似的,平时吃的还不如地主家的丫鬟”。
林维桢不禁默然,这里的农村重男轻女情况相当严重,薛玉虽然是小女儿,但在家里的地位跟谭沁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薛玉的爸爸性格木讷,说难听点叫窝囊,家里家外都是她妈妈做主。
两个哥哥结婚之前,家里只要有点好东西,都是紧着两个哥哥先吃。她大哥目不识丁,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二哥更不是好东西,小学还没毕业就遇上了动乱,因为有谭山震着,不敢在农场闹事,跑去了海州,估计坏事没少干。
等大哥结婚有了孩子后,薛玉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成了大哥家的奶妈子,不仅要干家里的农活,还要哄孩子、洗尿布,稍有点闪失,免不得要挨一顿打骂。
要不是老校长亲自去家里做家访,好说歹说才说服她父母让她去上高中,薛玉早就辍学在家带孩子了。
她二哥眼见到了结婚年纪,因为身无长处,再加上名声不好,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于是她妈妈便把主意打到了薛玉头上,想用换亲的方式给她二哥找一门媳妇。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薛玉居然跟农场的知青好上了,而且被搞大了肚子,事情一传开,有换亲想法的人家也打消了念头。
林维桢深感无奈,道:“她老大不小了,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
谭沁轻轻地叹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林维桢道:“那就走出去”。
谭沁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说的轻巧,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万一碰到坏人被怎么办?”
林维桢沉吟了片刻道:“去南方吧”。
谭沁眼睛一亮,道:“你是说去特区?”
林维桢点头道:“对,去特区,那边外来打工的多,她去了不惹眼”。
谭沁有些犹豫道:“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人能行吗?”
林维桢笑道:“你别忘了,丹尼尔在那边呢,实在不行,把薛玉安排进印刷厂,先挣钱养活自己,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谭沁道:“这倒也是,那我去探探她的口风”,说完,转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