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两性关系压抑扭曲到残酷的年月,不管是寡妇,还是离了婚的女人,日子都不好过。
一个家庭一旦没了男人,人们会用各种有色眼光盯住这个家的女主人,暗暗猜测她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裤腰带,给死去的男人守住清白身子。
日子稍微过的好一点,人们就会觉得女人不检点,否则她一个女人家,凭啥能把日子过的比有男人的人家还要好。
要是女人跟哪个男性多说一句话,各种女人不正经的话语就会流传出来,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被反复提及,水性杨花也会成为她的代名词。
而那些离了婚的女人,就更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大家会臆想各种各样的离婚理由,并将脏水泼在女人身上,力证被离婚是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否则,如何解释她被男人扫地出门?
这些事情,张春妮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只是她离婚的时间点比较精妙,在刚安定下来的哪一年。
当时离婚事件并不算稀罕事儿,被离婚的女性也绝不是寥寥数人,且被离婚原因也大都相同。
基本上都是男人借口自己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妻子思想太过腐朽,且不知上进,而且身边已经有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所以要离婚。
张春妮就是这些被离婚女性当中的一员。
被离婚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就算这样,张春妮这些年也被人说过闲话,她的三个孩子,也曾无数次被人怀疑不是顾怀庆的种……
张春妮十分明了透明的离婚原因都遭人非议了,那些不知原因的离婚女人,又要遭受多少诋毁?
这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女性情愿在婆家遭受磋磨,也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
而林大妮这样的情况,既算得上是寡妇,又算得上是离婚女人,可想而知,她在厂里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身后还有座大杂院儿,又有各种各样抱着小心思的男人故意接近,更是让林大妮成了众人攻歼的对象。
对于林大妮的境况,顾时年还真想不出好的解决法子。
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更没有办法管住别人的嘴巴。
遇上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林大妮强大到不惧人言的地步,又或者是换工作,带着大成换一个新的环境,否则她永远无法摆脱别人异样的眼光,一点点私事,也会被人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大成翻了个身,声音沉闷的道,“时年哥,我不想在省城呆了,可我姑说鞋厂的工作她得给我保住……我知道我姑不想在鞋厂上班,她以前就想考大学,我还见过她偷偷去夜校门口转悠呢。”
顾时年心中一动,转过身问,“啥时候的事儿?”
“两回了,出院后去了一回,年前被厂里人气哭时候又去了一回。时年哥,我姑要是大学生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人就不敢说她闲话了。”
顾时年很想告诉大成,即便林大妮是大学生,即便她大学毕业后坐进鞋厂办公室,即便她当了领导,也一样管不住别人的嘴。
只不过是所处的环境不同,清净的办公室大门一关,将那些闲言碎语关在门外、自己听不到罢了。
听着大成沉重如同坠了石头一般的声音,顾时年没忍心说出实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要是你姑姑能上大学,毕业后就能进办公室当干部,可以管车间工人,那些女工自然不敢再说你姑姑闲话。”
黑暗中,大成的眼睛亮了一瞬,翻身坐起,问顾时年,“时年哥,你说我姑去上夜校考大学咋样?我姑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啦,回回考第一!”
“可以,如果要上大学,让你姑这次回去就上夜校,最好今年就考。”可以赶在大学停课前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