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他手比在下嘴唇的高度上, 两手比划一段距离,笑着说:“长高许多了。”
又躬身来端详她,突然凑近, 她睫毛颤了颤, 倒也淡定的由着他看;只不过将烛台拿远了些, 免得烧着他头发。
“变了好多。”过了好半晌,突然下了结论。不知是看到她的脸,还是看到她有点淡漠的眼神, “有些不大认得出了。”
“也两年了。你却没怎么变。”
“你都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没变?”
她将烛台举高,在他脸前晃了晃, 说:“现在看了,确实没变。”
言桑笑了, 伸手想捏捏她的鼻子。她察觉到那个动作, 动作敏捷的后退一步。
他手僵在半空。瞥到那门房在暗处好奇的打量, 像只老鼠似的,小小的眼睛在亮。
他只好泄气的笑了笑, 将手背在身后。
“怎么这么晚来了?”
“一到码头上便想先来找你, 突然出了点意外,所以这时候才来。”
“怎么过来的?”
他又笑了, “还能怎么过来?走过来的。”
“……太晚了。这里是法律当摆设的上海, 不是重人情的牛津。”
他眯着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牛津人情味重?”
“……”她沉默一阵, 才发觉自己失言, “书上看来的。”
“为什么人专诚研究的牛津么?”眼神渐渐眯出笑意。
她叹口气, “斯伯父不让你来找我的,对吧?”
“当初叫我娶你的也是他。”
“他有他的为难处,你得多体谅些。若是让他知道你不顾安危的半夜偷跑出来,仍是要怪罪到我头上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是我莽撞了。我这就回去,不叫你为难。”
见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她又说:“谢先生也许也要走了。我叫他送你。”
他顺着黑暗台阶往上一看,一愣,说道:“他……他与你住一起?”
她答道:“他在租界做巡警,我孤身一人在上海,姑母叫他多照料着我。”
他点点头,“嗯。”
“多少人因男女之间稍多一点接触,便凭借自己肮脏想象,添油加醋妄加猜疑误解。”
他突然慌了一下:“我并没有。我始终相信你。只要你解释了,无条件信任。”
“我不是在说你,”她看了一眼旁边面红耳赤的门房,又说:“可是如果是我在撒谎呢?你了解我么。”
“你是我生命里极重要的人。父亲,弟弟,生母……甚至我父亲说,日后成家,你于我而言是要重于他的。没有什么更加重要了。”他急于剖白,有些慌张,“你明白么?”
“你将我看得这样重要,但倘若我不值得呢?我不理解你,伤你,污名在外使你难堪,枉顾你的信任;一再一再做触犯你底线的事,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你要将我怎么办?”
他有些无措,“我应该接受的不就是你的全部吗?”
她说:“可是我是谁?假如当初没有婚约在,我与你再好不过是稍有一点交情在的世家兄妹,甚至一辈子各自婚姻嫁娶,说不上几句话。这两年我们之间的交集,无非就是几封书信罢了。世上有那么多与你交情更甚的人,我凭什么值得你托付全部信任?”
“可是……”他有些难以相信,“你就是你啊,十五岁起,我就知道要与我携手一生的人。”
“你了解我么?假如我真的如旁人所说与别的人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但我此刻欺骗你。你要怎么自处?”讲到激动处,她整个人嘴唇都有些发干。抿了抿,她说,“斯先生,请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