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髻婉约的模样,不过这趟倒是料得不准,经验老道也有马失前蹄时。
女主人穿着一身天青的广袖缁衣,细瘦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长发漆黑披散在脑后,一双淡色的眼眸沉静温润。
此人身上毫无缀饰,连气势都收敛得很好,但内蕴的气质却莫名叫人噤声不语。
她一颔首,下巴指着一旁的竹椅。
王婶赶紧坐下,提着一筐鸡蛋也不知怎么说才好,饶是平常伶牙俐齿,此时也不得不生疏打结,搓搓手老实道:“这……一过春天就空下来,吾先头也没上门……”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并不敷衍,但只是不怎么开口说话,就像是佛家修了闭口禅似的,悠然静默,看透世事。
王婶满头冷汗,一个人叨咕半天,说了一溜也不晓得对方听没听进去的话,才嘿嘿笑道:“这,也不晓得夫人是?”
女人才开口,声音淡淡:“王家夫人的族姐。”
王家夫人的姐姐,听上去有些奇怪。
看上去年龄少说也不是什么闺中少女了,怎么姐妹俩却住在一起?
王婶顺着杆子往下,笑呵呵道:“夫人与妹子倒是好生友道,老婆子家妹嫁去了长安,多少年也没见了,唉……还是江南好啊。”
“不知夫人与妹妹从何来的?咱们余镇上富户比比皆是,但似您这般书香之家的,还是少有。”
更遑论这么矜贵了,那规矩气势,连下人都像个富家小姐。
女人平淡道:“族妹与夫君自长安来的江南,妾住在丰都,不过趁他们定居之际来余镇,相互帮衬一番罢了。”
这么说倒也合理,但有客人来,男女主人都不出面,反倒叫族姐来招待,也可见这家女主人有多骄矜,不过看她族姐的样子,家教又不似那般了。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侧面的珠帘便被“哗啦”掀开,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赤着脚跑出来,脚踝又细又白,揉着眼角软软委屈道:“姐姐呀,都这么夜了,你还不归来困觉,真是的!”
她姐姐对她没什么耐心,修长的指骨有律敲着台面,漫不经心冷漠道:“招待客人。你像什么样子?”
姑娘一抬头,便看见了王婶娘,歪头露出个笑容来,却兴致勃勃的坐到了一边,杏眼发亮,托腮问道:“你是谁啊?”
王婶娘道:“吾是隔壁李家的……”
那姑娘立即恍然道:“啊!对哦,我们搬来这么久了,都没有招待过邻里!”
她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脚趾纠在一起,眼睛滴溜溜转,又软软叹息道:“我夫君生意赔钱,长安地贵得很,酒楼产业都贱卖了!”
“唉你不晓得长安生意不好做嘛,他又蠢笨得很,旁人说甚么信得甚么,可不赔个精光嘛!”
“这些日子咱们都在打点江南的生意,长安做不成,就来南边重整旗鼓,十八年后又是一家子好汉嘛。”
她族姐唇线微挑,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和善温柔得很,就是有点耐人寻味。
王婶恍然大悟。
原来是长安生意赔钱了,才想到要避到乡下来的。
这大户人家讲究得很,只瞧着不怎么节俭,再赔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
而且从长安大宅门一路赔到江南乡下小镇子,那得赔多少雪花银子?
啧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呗,像她家老头,考个秀才还成,叫他打算盘是做不来。聪明脑子,聪明脸,不过银枪蜡样头。
王婶觉得不能老戳人家痛点啊,立即便道:“嗨,年纪轻轻的,比不过旁人老油子也寻常,何必气馁?我老婆子倒是瞧着,你年轻得很,抓紧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延续香火……”
小溪姑娘不喜欢这样的说辞,于是漫声回答道:“哪里是不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