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楼对于死亡的恐惧可能没有寻常俗世的人那么深,主要是他听原清泫讲过不少转世的事, 虽然原清泫也说转世轮回此事有些玄妙, 即便在下界,寻到至亲友的转世也是极为难得的, 比如朝露一门上下死光,几十年来,师姐一个没找到, 而且喝过孟婆汤, 再世为人,就算是另外一个人了, 除非是少数修为极高的对前世有所感悟, 寻常人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更不用说俗世之人。
然而,至少玉小楼知道人死了不过就是喝孟婆汤, 下黄泉, 眼睛一闭, 再活一回,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接玉小楼的是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寒气,着黑衣,戴着白色面具的男鬼使。
即便是刚刚死了一回,边上就是他自己的灵堂, 听着原清泫这个对谁都爱搭不理的道长一本正经的为他开坛念经超度, 玉小楼的心情竟然还不错, 调侃了一句:“您这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
那鬼使却未搭理,只是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本薄子,翻了翻,又伸出黑漆漆的手指掐算了一番,头也不抬,问:“玉小楼?”
“是,就是我。”玉小楼笑着点头,却听那鬼使哼了一声:“一个贼?”
玉小楼一愣,笑意淡了些:“是。”
那鬼使倒也再未说话,径直的便走了,玉小楼心领神会的跟上。那鬼使走得很快,玉小楼不想变孤魂野鬼,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他发现周围的房屋山林都不见了,除了脚下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路是阴暗的,天也是阴暗的,路灯两边皆是无尽的深渊,只有两排鬼火在刺骨的寒风中摇曳。
路边站着一个女鬼使,也是一身黑衣,白色面具掩面,只是手里拿了一把黑伞,一头青丝用牛角束起,隐约可见黑衣下身姿婀娜。
那男鬼使见了女鬼使,立时没了对着玉小楼时的臭脸,快步走上前:“今日竟是炎使当差,久候了。”
“嗯。”女鬼使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玉小楼:“只一个?”言罢未等男鬼使答话,也拿出一个薄子,翻了翻。
这女鬼使的手很白,指如青葱,翻书的时候轻而缓,竟比玉小楼见过的许多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还要姿态优雅。
许是因为玉小楼自己没怎么读过书,文化程度顶多也就算是识文断字,他惯来喜欢那种文气的女子。
虽然眼前这位女鬼使不是在看什么诗集,而是在看他的生死簿。
玉小楼也不知道那簿子上面写的是什么,方才那男鬼使也就看了几眼便完了,这女鬼使却看了约莫有小一刻钟,直到那男鬼使也有些不耐烦,方抬头,又看了一眼玉小楼,对那男鬼使道:“他曾与奉天帝之命的修者一同治瘟,善,直接送入轮回吧。”
【好!】
那男鬼使听了却不答应:“不可,此人五岁便为贼,绝非善类,应入石磨地狱。”
【石磨地狱是什么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出生孤苦,双亲皆亡,不然何至于稚子为贼。”女鬼使道:“况且,他一俗世之身,有修者甘愿自损十年修为为他消业超度,只怕人还未走到石磨地狱,业障已消,何苦费事?”
【就是,我对什么地狱一点都没兴趣,赶紧让我走】
然而,话已至此,那男鬼使依旧不赞同,言辞间竟有了一些狠厉之意:“我不信他这般业障,随便一个修者十年修为便消了去,炎使素来公正,此番对着小子百般袒护,又是何意?”
【约莫是我生得好看?】
这话便严重了,那女鬼使听了笑笑,合上手里的簿子:“如此,便请上官定夺吧。”
两使不决之事交上官定夺是常规,男鬼使也无话反驳,自然应了。
也就是此时,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