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溯尘把那张从门缝里“送”进来的纸拿到了桌边。
纸张底色是斑斑驳驳的淡红与粉红, 触感柔软, 还散发着清香——因为它是由许多花瓣交叠而成的。那些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花瓣, 不知用何种方式粘合起来,奇异地保持着像刚采下来一样柔润鲜妍的模样,却又柔韧难以撕坏。
花瓣上有着像被烫出来的浅褐色痕迹, 细密笔画组成了一个个清秀的小字。庄溯尘和蹲在桌沿边上、被他手臂环住的云应舟头碰头凑在一起, 将这封材质奇特的传信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然后,云应舟忍不住问庄溯尘:“她到底想说什么?”
信上文字内容不难理解,那林姑娘倒是没掩饰身份, 上来就自报了家门。她全名林婉, 果然并不是云天宗修士,而是百花宗的, 此行到北岭来是为了采集一种稀有的灵花, 进山前在这个客栈落脚暂作休整,为了明日的交易会而多留了几天。那两个云天宗修士则是半个月前在路上偶遇, 因为目的地相近, 便一路同行至此。
信上还说那两人对她十分关照, 同是筑基期,修为却能稳稳压她一头,路上有几次遇到危险,全靠他们才得以解决……云应舟之前看他们相处场景, 还以为林婉对那两人是内心厌烦而不得不忍耐, 没想到这里却在为他们说好话。
不过, 这种事情干嘛要和庄溯尘说?
这是前一半信的内容, 然后她提及了今早偶然看见林岭一行人进了客栈的事,后一半信就基本全是对小玄山的恭维了。什么清剿妖魔保护凡人、什么监视裂缝阻挡鬼气……弯弯绕绕地写了一堆,最后说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想要问候又怕若林岭他们有要事在身,会造成打扰,于是就把信送到了庄溯尘这里,希望他能够代为传达。
这些便是信的全部内容了。“她是不是把你当做跟着林岭的外门弟子什么的了?”云应舟问庄溯尘,“她是又想讨好云天宗、又想讨好小玄山吗?”百花宗是个云应舟没听说的小门派,有的小门派自身发展不起来,就会想依附在势力大的宗门底下成为附属,就像成了一个更“外”的外门一样。
不过,字里行间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隐瞒了什么。
“感觉不像。”庄溯尘说。他将这封传信又仔细读了两遍,沉吟片刻,慢慢地说:“这个……说不定是在求援?”
云应舟起初不解庄溯尘为什么会这样猜测,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却又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她说那两个云天宗的修为高,意思是受到了他们的胁迫?”他看着后面那些对小玄山的奉承话,“她想向小玄山求助?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林岭?她刚开始都直接敲门了,应该不是不想露面吧。”
如果一上来就用那个会化成花瓣纸的烟雾,那或许就是想掩饰行迹,觉得只有筑基期的庄溯尘最好下手……感觉换了对林岭用这招,被他当做心怀不轨的恶徒,会直接隔着门一剑戳死也说不定。
“可能就是像她说的,怕身份差距太大?”庄溯尘说。林岭那张冷脸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何况他和涂青崖两个都是金丹修士。相比起来,他看着估计最容易接近一点,“也有可能是,她不知道林岭他们住在哪个房间里,没办法自己送过去。”
客栈里应该有某些措施,避免客人的住处被别人轻易找到。庄溯尘拿着那块玉牌在走廊里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偶尔周围的景观会如水面倒影般浮动,而每个房门和走廊内的布置又是一模一样的。他猜测整个楼层被笼罩在某种阵法里,而手中的玉牌会影响到脚下的道路,以避免被跟踪之类的事。
说起来,只要一枚中品灵石的最普通的房间,都能有这样的环境,还有房间里的用具……是灵石的价值比他想的更高,还是这些在修真界其实只是很简单的布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