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突然道:“殿下。”
赵暨止步,不知她为什么忽然叫住自己,还疑心她是不忿所以挑衅,便横眼看过来。
薛翃仍是面静如水:“殿下是从哪里来?”
赵暨本做足了她会发难的准备,却不料竟是问了这句。
太子意外,张口才要回答,突然心头一凛。
薛翃不再追问,只是转头看向赵暨来的方向。
站在此处,依稀能看见云液宫的宫门,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宫门上也长出了若干野草,有枯萎的狗尾草高高地挑着,在北风中孤单单地摇曳来去。
赵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少年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喉头动了动,然后恶狠狠地说道:“闭嘴,本太子爱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来,用不着你管。”
像是一头爪牙还没长全的小狼崽子,太子眼神凶狠,向着薛翃呲出牙口,试图威吓住她似的。
薛翃却对他的“张牙舞爪”视而不见,仍是平静地说道:“小道只是问问,并无他意。天越发冷了,太子衣衫单薄,要留心添衣。”
说了这句,薛翃一点头,转身往放鹿宫走去。
太子赵暨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他随身的小太监低低说道:“殿下何苦为难这位道姑,岂不知道她如今很得皇上意思?如果她在皇上面前告太子一状说太子为难他,皇上……还不知怎么样呢。”
赵暨听了这句,脸上略露出几分畏惧,然后却道:“堂堂的太子,还怕她吗?”
小太监说道:“皇上因为他,连康妃娘娘都处罚了……”
“闭嘴!”太子显然不愿意再听这些,厉声喝止。
***
那两名随行的小太监陪着薛翃走了一段,直到快到放鹿宫了,其中一个才说:“太子殿下的脾气这样暴躁了。”
另一个说道:“是啊,怪不得皇上不肯跟太子照面。”
薛翃不露声色,直到了放鹿宫门口,那两人告退而回。薛翃才问小全子:“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不肯见太子?”
小全子虽是底层小太监,却正因如此,知道许多传闻,便道:“说来这还是多少年之前的事儿了,听说有个什么道长,曾跟皇上说过什么‘王不见王’之类的话,还说世间只有一条真龙,若还有真龙碰面,便容易引发大祸患之类,原先皇上还没当回事儿,谁知云液宫那件事后,皇上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从那之后就避讳跟太子见面,除了大节之类,极少召见太子,就算太子去请安,也是隔着殿叩拜而已。”
薛翃道:“原来如此。”
回到放鹿宫,冬月跟另一名女弟子过来迎了,因为听说了雪台宫的事,弟子们都捏了把汗,见薛翃好端端地回来,才都放心。
冬月陪着薛翃进了房中,因打量薛翃脸上带伤,便皱眉道:“那个什么娘娘真的动了手吗?真是的,竟敢伤害小师姑。”
薛翃说道:“不碍事,事情已经过了,也不必大惊小怪,只是我累乏了,可备好洗澡水了吗?”
冬月道:“都是现成的,还听说今晚上师父会回来。大概师父也是听说了此事,特回来看看小师姑的。”
薛翃淡声道:“别当一件正经大事来说。这宫内的规矩本就多,我们是山野之人,一有个做不到的地方,冒犯了那些贵人,自然会吃点苦头,今儿我经历了这事,你们也都引以为鉴,以后行事越发谨慎,别像是我一样,知道了吗?”
冬月跟女弟子忙答应了。
不多会儿洗澡水准备妥当,薛翃便关了门,脱衣沐浴。
桌上,太一顶着肉乎乎的脑袋,在水晶缸里游来游去,时不时地贴在缸沿儿上,瞪着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看薛翃。
薛翃浑身浸泡在热水之中,心中却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