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了进来,带着一丝丝狰狞,阳春三月,却是带着叫人瑟瑟发抖的寒意。许明珠打了个冷颤,有点茫然的睁开了双眼。
拨开一点帐幔看了看,床边上的炭火早已经冷透了,黑漆漆的一片,还没有天亮。这个乍暖还寒的天气,稍不注意便会着凉。回想起前年因为吹了冷风而导致风寒差点一命呜呼,明珠忙把露在外面的手缩回被子里。
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木头被踩的嘎吱嘎吱作响,明珠听到了动静,探出脑袋一看果然是丫鬟碧桃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炉子,抿唇笑了起来:“我就想着姑娘该醒了,昨儿变天,风刮的厉害,衣服可不能直接上身穿。太太特别叮嘱我把那套粉蓝色绣海棠花的新衣服找出来给姑娘。”
明珠有些惊讶,那衣服是上好的湖缎做的。外祖父是一个寻常秀才,在县里开了一家私塾,收了十几个学生,家底虽然比寻常人家殷实,却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外祖母也只得了这一匹布料,颜色鲜艳好看,比着她的身材放大了两指做了一身衣服。做好了一直压箱底里面。
怎么今天突然叫她穿这样,颇有些隆重,仔细看了一眼,碧桃也是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新衣服,衣服上还还有这明显的折痕。
大约是有贵客上门,明珠抿着唇想。
裙子穿上身果然大了一截,裙边已经折了一折缝起来,等明珠长高了还能放一放,腰间宽了可就没办法缩短。碧桃又从衣箱里寻了一跟丝绦,帮明珠系在腰上。
越发显得那腰肢纤细的好似柳条一般柔软,不及盈盈一握。发丝梳成双丫髻,用一串细细各色珠子缠了起来。还未完全长开了脸颊上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白嫩嫩娇滴滴可人疼的模样。
外祖父的宅子并不大,厅堂上还分了一层,白墙黑瓦。阳光从院子正中间里的天井里倾泻而入,照在里青砖上。墙角错落有致的栽种这几盆花,已经吐出了些许嫩芽。
明珠下了楼梯穿过小小的庭院,拐弯到饭厅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小丫鬟芍药踩着凳子把过年时候挂上去的灯笼取下来。那灯笼挂了些日子,颜色旧了许多。
程老太太也穿了一件簇新的黑褐色绣福字的衣裳,头发用了桂花油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光滑水鉴,挽了个发髻,绾了一枚银鎏金簪子,脸圆圆的,眼角带笑,显得很和气慈祥。
“珠珠过来我身边坐。”程老太太的眼神些许不舍和忧愁,最后的声音里竟然带了点叹息,朝自己疼爱的十三年的外孙女儿招招手。
明珠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丝情感波动,心中带着些许猜测,今儿约莫是有事情发生吧,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走过去挨着程老太太坐下,顺手将桌上的白瓷浅口碗挪到了程老太太面前,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点少女的甜味:“外祖母,尝尝这个红枣藕粉,这藕粉可是去年莲藕长成的时候我亲自磨的呢。红枣也是去皮去核碾成了枣泥,一点儿都不扎口。”
把老藕切成寸段,加清水细细磨成藕浆淋入水缸,用布袋虑浆,澄清,去水,再晒干成粉。明珠带着两个小丫鬟手都磨红肿了,十斤藕也不过得了半斤藕粉而已。
这贴心的话又勾起了程老太太的心里头的酸楚,本来打算慢慢的相看这好人家的儿郎,最好是县里头,读书识字家底殷实,人口简单的,等过两年明珠及笄了,她做主嫁过去,也能了却她的心愿。
现在确实不成了。
想到远嫁京城的女儿,程老太太心里越发的不舍,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怎么舍得让女儿和外孙女儿骨肉分离。
程老太太心里难受,自然没有什么胃口,到底是外孙女的心意,到底把那碗带着红枣香气的藕粉喝了下去。温热的藕粉流进胃里,叫她心里的郁结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