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礽今年才六岁。
小家伙显然个子太小了些, 哪怕宫人们是临时赶制出朝服以及冠冕,也完全没办法让他有半分天子的威仪。
曾经蓄意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早已死去,而这两皇子的生母根本没有根基, 只是被临幸的普通宫女而已,如今哪里敢染指半分朝堂上的事情。
小皇帝显然不喜欢头发被冠冕绑太紧的不适感, 只摇晃着脑袋坐在龙椅上面, 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腿。
下面的臣子还在专心商议迁都之事,显然只是把这孩子当成花瓶般的摆设而已。
“还有多久可以出去玩呀, 汤伯伯?”小孩子软软糯糯道:“我想去抓蝴蝶了。”
“还请稍等,陛下。”如今变成内阁大臣之一的汤思退恭敬道:“微臣这就命人再端些糕点过来给您。”
如今朝中分了上下议院,且修订了一系列的表决和审议制度。
上议院由皇族、世家权贵和少数外姓王组成, 下议院则几乎都是最近五年里风头正盛的新兴之秀, 既有来自湖广浙闽的持有高国债的商人, 同时也有被茗秋党刻意抬进来的新鲜血液。
首相的职权和限制也被划清, 在可以组建和领导内阁、召开最高级别会议的同时,议会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也可以罢免首相。
皇帝的位置在此刻变得微乎其微,但也被各种理由粉饰的没什么问题。
在明面上,下令做决定的仍旧是这位新皇, 但真正在主持会议和充当上下院利益调停者的,是云祈。
虽然从各种层面上,无论是权力还是身份都远远不及女帝,但朝中的异议也一直争执不下。
理学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全发展, 毕竟朱熹都去学数理化了, 还真没时间帮忙著述立论推波助澜。
人们不太能认同的, 是首相居然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个拥有临金宋三重身份的,来路不明又染指商部的女商人。
可是仔细一想,很多事情似乎从古至今,也没有在意百姓是怎么想的。
武则天当初嫁了爹再给儿子生孩子,侍奉父子以后把亲子或杀或囚禁,身上的争议更是数不胜数。
所谓的民意在大势面前,也掀不起什么水花来。
云祈穿着朝服,妆容清淡简单,只继续拿着油笔在白板上讲迁都的事情。
迁都洛阳,不仅仅是把一整个政府班子搬过去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本质上只是个幌子,是在掩护和宣常工业区的机器转移,让宋国能够更大程度的侵吞掉临国的科技和生产力,并且掩护那些偷渡的商人企业家,以进一步推动全国的工业革命。
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得聚精会神,也没有人再如几年前旧式会议里那样唯唯诺诺了。
他们突然拥有了集体罢免首相的权利,还可以共同决定不同举措的是实行与否。
就如同脖子上的桎梏突然被松开了一样。
要知道,从前能决定这些事情的,可是皇上啊。
“还没有讲完嘛……”小孩子趴在桌子上吹着鼻涕泡软软道:“朕想回宫睡觉觉了。”
云祈缓缓转过身去,示意左右的太监把皇帝从龙椅上抱下来,声音温和道:“皇上精力不济,先回去好生休息吧,微臣会把相关的文件稍后拿来给您念一遍的。”
“可是我不想听,”小孩烦躁道:“一句话都听不懂,就不能放我去跟公公们去扑蛐蛐吗?”
“那这样,微臣替您裁定,您如果随时想要过问,都可以宣臣进宫,可好?”
小皇帝点了点头,拽着太监宽大的袖子就蹦跶着跑掉了,仿佛生怕被谁再捉回来上班一样。
云祈看着那皇帝的背影沉默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