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一旁内伺呈上来的十八万两银子, 顿了顿,视线飘向下方跪得端端正正的四皇子,半响后, 犹豫道:“老四?”
“砰!”
四皇子结结实实磕了一个敞亮的响头。
“儿子有罪, 请父皇责罚。”
这一声可真结实, 皇上年纪大了, 身体也不好, 眼神也有点飘了,饶是如此, 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四皇子额头上的红痕,再眯眼一瞧, 这眼下的青黑也眼睛里的红丝也太明显了,“昨晚没睡好?”
四皇子斯文的脸上满是凛然,抬头, 声音落地有声。
“儿子有罪, 请父皇责罚!”
皇上换了个姿势, 歇倚在宝座上, 看了一眼旁边的银票,目光并无任何变化, 平静道:“你一来就请罪,好歹把因果缘由说出来,朕才好给你定罪不是?”皇上能不知道这件事么?皇上当然知道这件事。
水至清则无鱼, 皇上深谙这道理, 老四虽没什么建树, 到底是个皇子,别人不给好处才叫真的奇怪。怪就怪在,张庭恶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那倔驴不是一向最讨厌书生吗?难道,他和老四暗地里已经有了联系?
看着下面的老四,想着他平日的斯文老实,难道,都是装的?眯了眯眼,很快又恢复如常。
四皇子再度磕了一个头,却没起身,就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些咬牙,有些闷。
“儿子没有抵挡住诱/惑,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父皇派给儿子的差事,儿子很想做好,可儿子不善水利,是以召了工部的几位大人前来商谈,可是,可是……”
直接将额头抵在了地上。
“可是他们都给儿子打太极,明明拨了银子的,结果到了儿臣手里只剩半数不到,这里缺一点,那里用一些,都是说得出名头的,儿臣也不知前面是不是都这样,可这半数的钱,儿臣完不成差事。”
“儿子手里没钱,又恰逢听到了刘品书放出来的消息,就,就……”
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满脸羞愤难当。皇上沉默了半响,只道:“张庭恶呢,你最近和他联系很频繁?”四皇子跪直身子,瘪瘪嘴,“算频繁吧,今早他还来儿子家中指着儿子鼻子骂了一通。”
“什么?”
皇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
里面气氛算不上好,外面就更是诡异了,外殿伺候的太监们,瞅了瞅一脸戾气的亲王,又瞅了瞅笑得一脸和熙的纪大人,集体识相的默默退了出去。
陆延晟看着眼前的纪宁,看着他和当年没有改变的笑眼和气质,几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直言道:“张庭恶是怎么回事?”
陆延晟向来直来直往。
二人身姿相差无二,纪宁平视着陆延晟,浅浅一笑,眸含青山,声色清润,微微诧异道:“亲王在边疆呆久了,竟忘了韩林不管刑事么?”
“呵。”
陆延晟一声呲笑,厉眸不掩嘲讽之意。
“韩林不管刑事,管受贿了?”
纪宁微笑,眉间满是坦然。
“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陆延晟脸色骤然一沉,声音更含沉冰,“所以本王最厌恶和文人打交道,尤其是你这种披着斯文羊皮的狼。”陆延晟久居上位,又在战场厮杀多年,气势远非常人所比,就连安静守在殿外的太监们都感觉到了里面的凉意,不觉缩得更远。
纪宁就在陆延晟的对面,仍是平视陆延晟的视线,不闪不避,几息之后,甚至轻笑道:“羊也好,狼也罢,与王爷何干?”
陆延晟颦眉,纪宁再道:“当年王爷让下官滚,下官滚了,怎么?跟你们陆家有联系了一次,就要生生世世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