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一路往那边疾走,一边回想相国寺的地形。清泉路位于相国寺后山一片临近悬崖的地方, 虽旁边就是悬崖, 但并非万丈无渊,似乎山体层叠, 错落起伏并不是很大?寻常人若失足落了下去,受伤难免,但丢了命应当不会……
心里已经想好了那边的地形, 该安心的, 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一路疾行,两旁的青翠都幻成绿色的浅影, 而那层浅影中似乎又朦胧着陆淼淼的影子,倔得像头驴, 又怕疼的紧, 一点磕磕碰碰泪包包就出来了……
似乎看到了陆淼淼眼泪汪汪的样子,想到这, 心脏忽地一紧,紧着颊,快步极奔。
终于到了清泉路,还没看清那边的情景,耳边已经传来了男童的哭声?是秋笙在哭吗?崖边已经有了几个和尚敢了过来, 有人往下喊, 有人在拿绳子, 纪宁只看着那一个男孩, 只能瞧见背影。
云岚为底, 墨兰勾边,真的是秋笙……
纪宁一怔,然后几步就跨到了悬边,崖边林草乱立,下方似乎有个妇人趴在草丛中,喊了数声也不见她有回应,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怎么了。
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僧人也不敢就这么跳下去,正在往腰上绑绳子。
“诶!”
“施主!”
先前他们以为纪宁是来看热闹的,谁知一眨眼,这位施主就这么跳了下去。
这个高度对纪宁有些勉强,落地后一个踉跄跪了下去,双膝瞬间传来刺痛,纪宁丝毫没管,立刻站了几个,几步走到那人身边,缠着手将她扶了起来。
“淼……”
激动哑然在喉中。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身子一僵,眨了眨眼睛,又缓缓抬头看向上方,那个小男孩焦急的脸也是全然的陌生。
纪宁就这么痴痴的仰头看着,漂亮的凤眸里,似怔然又似松了一口气,又添了些许的落寞。
…………
禅门轻扣三响,门开的后,白须慈眉的现任相国寺方丈玄慈有些诧异,又见纪宁一身污泥,衣袍草须散布,看起来颇为狼狈,神色亦微白,忙关切道:“纪施主这是怎么了?”
纪宁一直垂眸敛眉,几息后才缓缓抬头,抬头的那一刻,凤眸一片平静,轻声道:“今日想再听方丈梵音,不知可再否?”
纪宁来相国寺已经数年了。
每来一次,就会见一次玄慈。
但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他都是来听玄慈念经的,听完喝杯禅茶,就走了。几年来都是如此,今日已听过一遍梵音,怎地又来了?纵然他神色如常,见他一身狼狈,玄慈多余的话也没问,只侧身让开了路。
“施主请进。”
纪宁依言入禅房。
玄慈虽为一寺方丈,但禅房也同其他人无异,桌椅一副,蒲团一对,床榻一架,除此之外,再无别物。纪宁走至蒲团处,掀袍盘坐,双手交叠腿间,背脊笔直。玄慈也不多话,盘腿而坐,执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手中念珠轻转,梵音便已从口中出。
纪宁从不挑,玄慈念什么,他就听什么。
安静的禅房内,佛音从老方丈的口中细细念出,弥漫整个安静的禅房。
其实,纪宁并不信佛。
会来听梵音,只因为经常没来由地焦躁,又不知如何排解。偶然听了一次老方丈讲佛,虽心底仍不信,但细心听时,随着佛偈一声声入耳,心似乎也平静下来了,所以每每无事时都会来听方丈念佛。
然而今日,佛声依旧,平静却无,心中波浪阵阵,起伏骤起,层层又叠叠。视线渐渐从老方丈的脸上移开,缓缓看向了外间。朱红的房门后,隐隐可窥见院中梧桐树的一枝半丫,玄慈的院中有一株茂盛的梧桐。
这株梧桐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