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蔷其实心里气得发抖，只是怕事情闹大了招来老师, 她知道堂姐父母是市里有头脸的人物, 她家里穷得叮当响, 一个父亲还被收监, 想让老师秉公处理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少不了她受气，还得跟人家赔礼道歉。
晚上妹妹的学校有活动，放学比较晚, 艾蔷就去接她，正好她要去晚上打工的地方辞职，时间比较紧，就带着妹妹一起去了。
晚上的大排档很乱, 各式各样的旧瓶子倒了一地, 她牵着妹妹的手往里走，去找老板, 忽然尖叫了一声。
一回头，是个客人喝高了, 醉醺醺伸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他盯着艾蔷的目光下流至极, 只让艾蔷觉得浑身汗毛倒立：“怎么着, 来帮叔叔倒杯酒？——哟, 这还上着学呢？”
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艾蔷厉声道：“你放尊重点！”
只见那客人脸色一变，朝她面前狠狠啐了一口, 正好老板匆匆往这边过来, 伸手拉住她, 皱眉说：“你就不能忍忍？反正这都是最后一天了。”
艾蔷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恶心的要命，结果老板话音未落，那男人就眼睛一亮，嘿嘿笑着，伸手抓她妹妹：“哎哟，这还有个小妹妹啊？”
他满脸猥亵，伸手就要来抓她，妹妹抱着她，害怕得浑身僵硬，艾蔷只觉得一股血冲上头顶，浑身都在发抖：“把你的脏手拿开！”
眼看那手已经伸了过来，她朝着客人狠狠推了一把，客人一下子就火了，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妈的烂货，给脸不要脸！”
艾蔷身体单薄，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妹妹叫了一声，扑倒在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对不住对不住，这丫头不懂事，大家别坏了兴致，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啊。”老板没往这边看，而是满脸笑容的去招待客人，那男人这才骂了句扫兴，悻悻的坐回去了。
只有她妹妹一个人，守在姐姐身边。
“姐，你怎么了？”
她虽然小，却有一种直觉，觉得姐姐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没事。”艾蔷捂着被扇肿了的脸，慢慢站起来。
当着妹妹的面，她必须做出一个姐姐的样子，脆弱、痛苦的地方，是不能被她看见的。
往外走的时候，天上又下雨了，艾蔷从街边百货店的玻璃橱窗上，能看见自己高高肿起来一块的脸，碰一下就痛得直抽气。
甘澜语的确给了她们平安度日的钱，但，那样就够了吗。
那样，真的能保护自己吗？
她的目光透过自己受伤的脸，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就算她按部就班大学毕业工作，也一辈子买不起的那最高级的珠宝、衣物。
不是的，那样还不够。
艾蔷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光那样，是远远不够的。
周末，入夜。
初夏的夜也很闷热，夜色阴沉沉的，漆黑一片，开出租车的老师傅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打算已经这么晚了，再接最后一单就回家。
这时候他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个白上衣、高马尾的小姑娘，正朝他摆手，上车以后轻声和他说：“师傅，去城南山。”
老师傅听得一怔，城南山上除了一片又一片的坟地，什么都没有，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坟地？
他心里就有点不自在，忍不住问：“你是要去……？”
“给家里人上柱香。”小姑娘一笑。
老师傅顿时更诧异了，晚上上香？而且你手上也没拿半点祭拜用的东西啊？
他浑身发毛，再不敢说话，只想着快把她送到山脚就回去，以后再也不这么晚接生意了，简直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