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伯来做的是一两重的糖球, 含在嘴里稍微有点儿酸味儿,挺好吃的,就是只能含着, 想咬碎是不可能了, 含一块儿下来, 我的腮帮子都木了, 小孩子们却觉得这糖特别好吃,用不太干净的手拿着, 时不时的舔一口, 然后乐的直咧嘴, 小孩子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我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三颗糖球,孤儿院的孩子们也一人得到一颗,不是我扣, 实在是, 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量了, 孤儿院的孩子们更容易满足,这颗糖瓜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幸福的记忆了, 每个孩子都舍不得吃, 为了让糖化得慢些, 他们甚至不顾冻得通红的手,也要在外边舔。
相比于这些孩子, 或者说这个年代的大部分孩子, 三胞胎都是幸福的吧?我不太确定, 因为,当年奈何桥边,那三双眼睛,三个没有巴掌大的光溜溜的小身子,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我总是害怕委屈了他们,为了他们能生活的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福报能加诸于他们身上,我愿意做更多的好事。
小年不算年,不过,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全部去干活和学习,人们还是难得的开心,说到学习,这事儿挺有意思的,我去过一次,在生产队,每个人搬个小马扎,上面的人念着各种口号,下面那些老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认真学习,生怕漏掉一个字儿。
年轻人数着个笔记本,手里拿着铅笔头子,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但是,那脑袋不住的来回点,真的不是认同上面村支书照本宣科念得那些语录之类的东西,而是在打瞌睡,甚至有的直接从马扎上摔下来,然后打着呼噜继续睡。
其实这个就是走个过场,除了几个认死理儿的,谁都是大不见小不见的过去了,但真的有人觉得这是对他们心中伟人的玷污,铁剑他爹铁刀就是这么个人,铁刀是真的被从地主手底下救出来的,心中对国家只有感谢,不管是之前的红小兵还是革委会,他都是坚定的拥护者,他支持国家的任何政策。
铁剑做什么,铁刀都是乐呵呵的,咋瞅自己儿子咋顺眼,但是,对于革命学习和每天的对着主、席像早请示晚汇报,必须持端正态度来对待,不能有任何疏忽,对于我这个基本没来学习过的,铁刀向来是看不上我的,每次见我不是抬头用鼻孔平视我胸口,就是快步走过去,往地上吐口吐沫。
对此,我也是没办法,毕竟人家不爱搭理你,但也没指着你鼻子骂你,你能怎么办?对我这不理不睬的态度,其实算是不错的,他儿子铁剑才是真倒霉,我的卫生所开了半年,铁剑因为“思想不端正、态度不认真”被他爹铁刀揍的来领过不下十回伤药,这还不算被揍的捂眼青时候的轻伤。
千万不要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人在这个年代绝对不在少数,甚至,因为这样的事情被这样的人给揍了,别人非但不会觉得他有病,甚至会对着他翘大拇指,赞一声忠诚,反正,这就是一个病态的时期。不过,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也就当做看热闹了,反正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年虽然不算年,但是,在这天人们会祭灶和扫房,祭灶是做不了了,除非你打算陪着革委会的人过节,但是,扫房还是要做的,住了一年的房子,落满了灰尘,而这尘和陈谐音,代表着陈旧、晦气和霉运,人们将它们一块儿扫出屋子,那么剩下的,自然就是新的、美好的东西,其实就是人们对美好明天的向往。
扫房子用的必须是新的笤帚,我家的是小刘奶奶给扎的,扫房的时候,你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扫。第一下就是扫房顶,先用笤帚把敲三下房梁,然后开始将上面的灰嘟噜卷在笤帚上,然后不要直接往地上抖,而是要开门,用笤帚敲着门槛,将灰尘抖在外面,意为送霉神,除晦气。
然后就是大扫除了,其他人家都是将被护拆洗,我是直接把被罩给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