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玉在旁人那里端着的天子气势, 到白景离跟前荡然不存。他嗫嚅道:“义父, 我……你听我解释。”
白景离起身,抓起床头的衣服往身上穿,语气毫无温度:“好, 那就请陛下解释解释, 北巡的事。”
李卓玉叹了口气, 也坐起来。“此次北巡, 我谁都没让知道。但瞒着别人, 和瞒着义父,用意是不同的。”
白景离冷笑:“有何不同?”
李卓玉道:“瞒着别人, 是因为我才刚登基, 危机四伏, 此时前往北境安抚军民的消息若一早传出去,很可能引来各路叛党的明枪暗箭。而瞒着义父, 是怕义父担心我。”
他语气真挚, 白景离眼中怒意稍稍消了些, 却还是斥责他:“此等大事,我迟早都会知道,瞒着我, 岂非是多此一举?”
“不。”李卓玉摇头, “倘若我告诉义父, 义父定然会立刻跟着我一起前往。”
“当然。”白景离一愣, 眯起眼睛, “莫非你是怕我跟着你一起去, 坏你的大事?”
他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慢慢系着腰带,说到这里不禁心头火起,赤着脚下床找靴子。李卓玉赶紧跟过去,从后头把他整个抱住,“不是的义父,实在是边关太过凶险,万一我此去出了闪失,大魏还有李霁。可是大魏……却没有第二个虞初了。”
白景离在他怀里停止挣扎,慢慢回过头,与他对望。
李卓玉继续说:“坐上龙椅,我便要为国分忧。但义父放心,我一定留着命回来,与义父相伴终老。”
白景离却不认同他的话,“你骗我。”
李卓玉抓住他的上臂:“我没有。”
“北境有赫尔齐部,更有流民叛党,你悄然而去,打算带多少人护驾?”白景离问他。
李卓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既是悄然而行,自然只带贴身近卫和两个太监随行,尽量不惊动旁人。”
“胡闹。”白景离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凭区区几个近卫和太监,你也想留着命回来?痴人说梦!”
李卓玉沉默片刻,“若我调动兵马,必然要惊动义父,这岂不违背了我的初心?”
“那好。”白景离点头,后退一步:“恳请陛下立时赐毒酒一杯,要了微臣的命吧。”
李卓玉吃了一惊:“义父何出此言?”
白景离脸上出现一抹自嘲,“微臣本要尽心竭力辅佐陛下,让陛下功盖千秋。可是陛下却因顾忌微臣的感受,就要以身犯险,因小失大,这也违背了微臣的初心,既然微臣和陛下的愿望无法共融,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不可能。”李卓玉上前抓起他的手腕,“就是我死,也不可能让义父出现任何闪失。”
白景离目光坚定:“微臣也作此想,微臣可以死,陛下不行。”
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从对方的态度中读出了什么。
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不是穿越者失败,就是反派被攻略,结局无外乎是谁先死。
如果穿越者先死,那被清零黑化值的反派,便成了完完全全的好人,下半生会活在没有穿越者的世界里。穿越者曾经对他的好,全都会变成枷锁,捆绑一生。
如果反派先死,穿越者没有付出感情还好,倘若付出感情,便会怀着负罪感等待游戏结算。在进入下个世界之前,会一直彷徨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先死便是赢,他们却又舍不得对方先死。这种心态,脆弱,自私,矛盾,却又无法化解。
全因为身在游戏之中。
僵持良久,还是李卓玉先服了软,“那……还请义父为我调派人马,护我北巡。”
“微臣也去。”白景离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