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个芦苇人 , 除了被推车送在最前、承受火力最剧的三百余个彻底散架, 无法回收外,其他被拽回时都已排满箭枝,密密麻麻形如刺猬, 可谓满载而归。
这百余架车被整整齐齐地排开在军营前面, 尤其壮观, 而吕布昂首立于一边, 下颌线条宛若不近人情地紧紧绷着,沐浴在或惊或奇、或羡或敬的目光中,一派自在淡然。
燕清眼皮微微一跳。
别人是被吕布的威严外表唬住了,他可瞧得出来:要有条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翘天上去了。
就冲着吕布这得意劲儿, 燕清便暗暗下定决心, 论功行赏也就罢了, 公事公办;私下里可不能再夸多了,省得对方高兴过度, 一下忘形。
况且有此借箭的经典一役, 吕布定会名震天下, 甚至名垂青史。
再看到郭嘉懒洋洋地打哈欠, 眼眶被熬得微微发红, 眼泪挤了两滴出来的可怜模样,燕清不免心疼:“忙了一宿,你也快去歇息吧。”
郭嘉却未顺水推舟地接受,摇头道:“打铁还需趁热, 现贼军主帅昏迷,全凭副将主持大局,箭矢耗尽,援军未至,士气低迷,正是最好时机。嘉恳请主公下令,这箭不忙摘,快一鼓作气,将此关拿下罢。”
燕清点头:“正合我意。”
他略一沉吟,刚要开口,就临时改了主意,只冲大大方方地接受众将钦羡眼神的吕布简单打了个‘过来’的手势。
吕布承蒙召唤,眼睛倏然一亮,脸上虽还绷着,屁颠屁颠地就小跑来了。
“主公有何吩咐?”
燕清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番,慢悠悠道:“奉先是要再继续站在这儿,还是总领军势,速克此关?”
吕布想也不想地就选了后者。
燕清随意一点头:“去罢。”
吕布就又甩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跑了。
他还没忘燕清曾交代过的‘和谐共处’一事,自己占了大便宜,就不妨招呼曹操一起喝汤:“孙文台!快去告诉曹孟德……”
燕清抄手而立,看他撒着欢儿越跑越远,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料刚一转身,就对上郭嘉充满探究的目光。
燕清:“……”
视线甫一对上,郭嘉却慢腾腾地率先移开了自己的,仿佛无意道:“主公待吕将军的态度,好似大有变化,”顿了一顿,道:“随意不少,也严厉了一些。”
燕清莞尔道:“被奉孝瞧出来了?我是发觉你以前的话颇有道理,才依着照做。光顺着的确不行,他那性子张扬不逊,总得时不时敲打一下。”
郭嘉缓慢地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燕清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自然不想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
碰巧他左右一看,没见到荀攸身影,便问:“公达何在?”
郭嘉耸了耸肩:“回帐洗漱去了。”
燕清一怔,由衷感叹道:“文若也是如此,精细得很。”
荀家这对叔侄可谓是簪缨世家中的玉树标杆,谦谦如玉的温润君子,举手抬足都透着无可挑剔的优雅精致。
特别是在看多了郭嘉的风流不羁——时不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不穿鞋乱跑的不省心劲儿的情况下,愈发觉得赏心悦目。
郭嘉深以为然地点头:“侄子肖叔。”
燕清眼神微妙地叹了口气。
郭嘉敏锐地察觉到这点,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燕清轻咳一声,到底有一点不放心,往前踱去:“看看战况如何。”
郭嘉慵懒跟上:“凭吕将军本事,若能有差错,才叫稀奇。”
而战情发展,正叫郭嘉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