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燕清快步行到盟军会饮的帐前, 还没正式掀帘进入, 就能清楚听到里头传出的极大声的争论,不由蹙起眉头。
“慢着。”
燕清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卫兵通报他的名姓, 兀自袖手伫于原地, 漠然听着他们的对话。
帐中之人, 除袖手旁观、纯看好戏的那几人外, 赫然已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以荆州刺史王叡为首, 包括了北海太守孔融和徐州刺史陶谦等人在内;另一派则唯扬州刺史陈温马首是瞻。
各自部曲分明还处于乍遭突袭,混乱无首的状况, 诸侯却还忙着针锋相对,争吵不休。
燕清不禁讽刺地笑了一笑——就连捡便宜都不积极, 怎么敢放心启用他们?
他压下刚冒出点苗头的怒意, 耐心听了一会儿。
里头的对话时大时小,随情绪波动起伏,虽不是特别清楚, 但燕清只听了一小会儿, 也明白大概了。
且说王叡曾为孙坚上司,过去因仗着出身显赫,没少轻慢这小门小户出身、不通文墨, 只靠运气好才立了些功绩,侥幸得了朝廷青眼,居然得以封乌程侯的大老粗。
孙坚为大局着想,对他多有忍让, 因此他气焰反倒愈发嚣张。
当燕清通过一纸诏书,将孙坚收拢至麾下时,王叡还没少拍手称快,欢喜于少了这么个不知轻重、好冲他治理地方指手画脚的莽夫。
在关东义盟建起后,王叡听了幕僚的建议来到屯驻地,不料正经差事没被分配几件,倒是见到往常任他差遣使唤的孙坚意气风发,屡任先锋,手下兵士大增,显然备受燕清重用。
这下可好,孙坚越是风光,就越使他心里忿忿不平。
“我不远千里,率郡兵来此处,是闻燕司空声名素著,有大德略,是秉公扶杰,匡扶弘义之俊杰,”王叡率先发难:“然我切实所观,亲眼所见,却与传闻大相径庭!瞧他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论胜负,此事一旦传出,不管是他,我等都会被连累着,徒然让天下人耻笑!”
陈温自知资质平庸,只想守好自己扬州那一亩三分地。
见新邻居如此强势悍勇,他心里忌惮,当然不肯像王叡把燕清给得罪死了,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与对方修睦。
毕竟南方三大州,扬州,益州,荆州皆是地广人稀,教化匮乏,实力较北方要薄弱许多,并不甚引人注意。
这下就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维护燕清的一边,昂声道:“王刺史此言差矣。燕司空善识人用人,辨英雄于寒微,此能天下皆知,战果亦是显赫。旁的姑且不提,就道那一日下汜水关的辉煌,此战绩为天下人惊,何来耻笑一说?况且我等既已尊司空大人为盟主,就当听从号令,而非在这紧要时刻行内讧之事!”
王叡冷笑:“哼!你自甘微贱,我却不会由他肆意妄为!且瞧瞧他用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宦官遗丑,一个武官假子,还一个瓜农之后!我王叡生年以来,就没听说过为行大义,还得与鄙夫为伍共事的道理!”
他慷慨激昂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清脆掌声。
亲兵恭恭敬敬地掀开帐幕,燕清笑吟吟地抚着掌,优雅迈了进来,温和地看向帐中神色各异的众人道:“说得精彩。”
背后非议别人,还被抓个正着,饶是王叡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对燕清发难,面上也不禁多了几分不自在和恼羞成怒,强忍说道:“燕司空既到了,何不直接进来?”
燕清收了手,也不落座,就站在那里,淡淡道:“军中甚乱,却不见各位踪迹,我着急之下往这来,不慎听得只言片语,还望诸位莫怪失礼。”
王叡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燕清敛了浅淡的笑意,无声地注视了王叡